探路的李颂一行人穿着白大褂穿行在无人的夜色中,原本应该是很显眼的存在,但因为他们去往的后山不是什么重要场所,他们走的也不是直通禁闭室的那条路,一路上倒是没遇上什么人拦着。 就算到了第一道卡哨前,值班人员看到景森和另一个拿到精神病人身份的玩家也不会太过注意,因为他俩旁边还跟着两个已经被登记成实习生的玩家。 托实习生身份的福,他们在那些npc眼中应该还是正常人形态,不会因怪物形态暴露出他们其实是半个精神病人的事情。 而在夜里,偶尔也会有医护人员提着违规病人从病区里出来,值守的人早见怪不怪了,看到他们这两医生两病人的组合,自然而然就往禁闭室那方面想。 因此,当李颂他们看到自己被发现而对方却只是打了个招呼时,他们立刻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四人当即调整策略,由一开始的鬼鬼祟祟、小心翼翼隐藏身影的走姿变成了大大方方、从容不迫的步调。 瞿宏国在经过值守的保安身边时还主动问候了人家几句,主打的就是一个理不直但气得壮。 反正禁闭室就这太平间边上,而太平间后边就是他们要去的目标地点,方向大差不差的,不会引起怀疑。 “今晚违规的人还挺多……两位老师也是要去禁闭室吧?估计你们得等等,刚刚才有三个人被送过来。”那保安大叔面对医院的员工还算和善,习惯性地提醒了他们几句。 瞿宏国顺嘴糊弄了几句,他们即将走过去时,那个保安盯着两个身份错位的玩家看了一阵,突然叫住他们“等等,他们怎么穿着医院的工作服?” 被叫住的四个人一顿,保安大叔说话间已经从保安亭里出来了,并且还一脸怀疑地盯着他们,手里就差没拿电棍了。 眼看大叔起疑,肩膀上突然又长了一颗没有皮肤的头颅,显然是因为起疑开始怪物化了,他们要是给不出满意的回答,这位和善的大叔能变得更‘核善’一点。 李颂缓缓吐出一口气,强作镇定抬头,脸上带着真实的无奈,她没好气地一指景森: “说起这个就头疼,他俩就是有半夜梦游的毛病,科室里不是来了实习生嘛?就去写个记录的功夫,那小孩儿一个没看住就被这俩跑进值班室里穿了白班那些人扔在那儿的衣服……” 不用她递眼神,瞿宏国立刻接上“可不是嘛,他们还嚷嚷着自己才是医生,死活不肯把衣服脱下来,我们也是担心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会影响到其他病人,这不刚打了一针才稍微安静点,就先这样带出来了……” 他俩演得太真,配合默契,连当事人景森都要信了。 保安大叔也是将信将疑,虽然没完全相信,但他好歹没再变异也没再掏家伙。 “叔,你昨天晚上也在这儿值班吧?”李颂见保安还是狐疑地盯着景森他们看,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试图转移这人的注意力。 那保安点头,肩上的头继续盯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病患。 “来看看他眼熟不?他就是昨天梦游被我同事带过来的,我们精神二区的,他这回也是二进宫了。”瞿宏国再次丝滑接话。 在医院的工作人员眼中,精神病人都是怪物的模样,这保安还不一定能认出这‘蜈蚣’就是昨天的那只‘蜈蚣’,但听到是二区的,又是蜈蚣,立刻就想起昨天二区是有只蜈蚣和一个百眼怪被送过来了。 但这并不能完全打消保安的疑虑,他更怀疑地看着他们,这回怀疑的目标是李颂和瞿宏国: “刚刚过去的其中一个护士老师就是昨天送他过来的人,她边上还跟着一个护士,你们作为值班医生现在又都出来了,那病区不是没人守着了吗?” 这保安大叔虽说不能记住全部员工的脸,但昨天刚见过,总不会那么快就忘了,现在看李颂和瞿宏国年轻的脸,越看越起疑。 很好,他肩上的头已经张开了能咧到耳后根的嘴,估计下一秒就要用那口看起来就锋利的牙齿啃上来了。 “嗨,不瞒您说,我是刚来的,这位是我师傅,我也是第一次上大夜见到这种阵仗,就求着师傅带来长长见识,科室里还有人一位护士老师和一个前辈守着……毕竟事关惩罚,上面也没有什么大事,就让我们下来了。” 李颂仅是想了三秒,果断给自己换了个人设,把被迫当师傅的瞿宏国看得一愣一愣的,差点没接住戏。 如此,他们总算是成功打消了保安大叔的怀疑,在他回到保安亭内并示意他们可以过去后。 要不是怕显得心虚,李颂和瞿宏国恨不得赶紧带着一直安静地充当背景板的俩精神病人跑着离开。 等走远了,四人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下来,虽然刚才引起对方的怀疑是因为这俩病患穿了白大褂,但他们也并没有将它们脱下来的打算,因为他们不打算往第二道关卡那边走,而是选择直接贴着围墙从围墙边无人经过的荒地绕过去。 他们不知道后山有什么,因此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很谨慎,就怕触发什么不好的事件,速度自然也不快。 靠近后山的地方漆黑一片,不似住院大楼那样灯火通明的,因为医院周围有成片的林子,天黑后那种时高时低的鸟鸣声伴着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传入他们耳中,那种似人似怪的声音叫得人心里毛毛的,更别提不远处还有个太平间和充满了未知的漆黑后山…… “那个,刚才保安说二区的护士逮住了三个人……不会就是他们仨吧?”景森不想承认自己怂了,但他确实需要和人交流一下,驱散怪叫声和未知带来的压抑。 景森把声音压得极低,不过也足够让走在他身边的人听见。 李颂想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也只有他们会违规了。” 四人沉默,他们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三个人同时落网?!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后山入口了,显然是不会拐回去救人的,能做的唯有祝他们好运。 两波人都以为对方摊上大事了,纷纷在给对方赛博祝好,看得两头倒腾的弹幕老师直呼白操心了。 四人向着无人把守的后山走去,周围黑黢黢的,月亮更是被层云遮着,只透出一点微末的光,把一切都映衬得像是随时会扭曲变形的怪物。 另一边的楚云谦让两个怪物签完合同后就放她俩走了,高程和张航远以为得到了两条线索,探索度涨了百分之二十三就算是完成了今晚的任务,要撤了。 岂知楚云谦等两个怪物走后,先是看了那张电击椅一会儿,然后忽然递给他一个巴掌大的、类似于照相机一样的装置。 高程不明所以地双手捧着那台照相机,不等他开口问,楚云谦就教他如何使用这台酷似照相机的装置。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黑科技,它的功能和普通照相机差不多,能拍照也能录像,用法和普通照相机一模一样。 不过好歹也是某个大佬在游戏里手搓出来的,其中肯定是融合了某些道具,和一般相机比还是要有点优势的。 比如,这相机能把副本里拍到的画面记录下来并带出去,要不怎么说这个游戏人才济济呢,要是再给那些人足够的时间和信息,说不定他们真的能突破系统的底层代码也说不定。 再比如,这个相机能切换录像视角,直接和被拍到的人共享视野,换句话来说,就是它能看到被拍到的人所看到的。 这乍一听起来倒是和直播间的镜头差不多,而据说这相机还真是照着弹幕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造的。 虽然这相机还没能实现量产,但能造出这种东西,看得出来那些想要干翻系统的人也是有点实力的。 楚云谦原本还愁怎么把线索带出去,人家早就替他准备好了,这倒是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让在选视角时,楚云谦本来是想让高程给他拍一张的,但他担心自己的视野太窄,恐怕看不全面,干脆直接拍了三人弄个多视角。 还嘱咐他们,要是等下看到了黑线,记得要去抓它们,抓得越多越好。 因为楚云谦事先没有跟他们说明自己的计划,两个人一个研究着那台相机,一个琢磨他的话,都有些云里雾里的。 不过他们也没多问,反正楚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照做就对了。 但当高程从相机里抬头看到他们楚哥已经坐到电击椅上被那些锁扣自动扣住时,他承认他在这一刻是懵的。 张航远同样也有点懵,不过他没在原地傻愣着,看到楚云谦被锁在椅子上,他在电击倒计时开始播报前就跑了过去,试图解开那些锁扣“楚哥你这是干什么?待会儿就要放电了,我先给你解开……” 楚云谦制止了他,并让们退到一边等着。 电击的过程是难捱的,看到人也很难捱,高程看npc被电都会心生不忍,何况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被这样折磨。 但楚云谦交代过了,他们也不能自作主张去干扰他的计划。 高程抱着那台相机,看着他楚哥咬着牙一声不吭地靠在椅背上,他的双眼有些涣散,鬓角和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脸色先是因心率过快涌上了不正常的潮红,然后红色很快褪去,只留下苍白。 到了后面 连手上的青筋都因为没力气握拳而消退,要不是楚云谦还会时不时痉挛一下,高程都要以为他出意外了。 在一眨不眨盯着上方屏幕看的张航远余光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飘过,他转头去看,便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楚云谦所说的黑色丝线出现了,它们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空间中的,细细密密地围在楚云谦身边,似要将他困在里面。 原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来走去的高程也注意到了那些丝线,他下意识照着楚云谦的吩咐,伸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丝线。 张航远也照做了,霎那间,他们看到了许多画面,他们不认识那些人,却能感知到他们的痛苦。 高程给自己的定位是鸵鸟,他是能因为想活命而对别人的死视而不见的那类人,他自认为自己足够自私,心也足够狠,能在别人求救时因为无法回应而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子里假装看不见,任由向他求救的人死去。 但前提是他从未见过他们死去的样子,因为没见过,他能狠得下心。 但这时他通过手中的黑线看到了无数人的死亡,他们在死亡时无一例外地朝着他的方向伸手,他们在向他求救。 高程心中惊骇,他下意识后退,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想做回那个把头埋进沙堆里的鸵鸟,他松开了那些黑线,任由那些求救的人远去。 回归了舒适圈的高程有些失神地举目茫然四顾,看到眼前一片模糊,他下意识抬手抹了一下脸,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他怔愣着看着手指上的眼泪,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再将手从脸上拿开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高程看着几乎要把楚云谦裹缠起来的丝线,再看旁边紧紧抓着丝线、眼神也有些涣散的张航远。 他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一下被那些黑线中的画面激荡的情绪,快速跑到楚云谦身边,双手发狠地扯着那些线。 然后他看到了更加深重的痛苦,而在比「痛苦」更「痛苦」的尽头,他看到了一颗被包裹在层层「痛苦」中的心脏。 那是一颗纯黑色的心,在它的腔室里,流淌的是那些黑色的丝线,怪异的是,那颗由痛苦织出的心却像真正的人类心脏一样有规律地跳动着。 他这时才意识到,有人想用无数人的生命创造一个装着那颗黑色心脏的生命,或者将它称为「怪物」更合适。 高程眼前又闪过无数人生离死别的画面,那些人有万千不同的表情,但都是一样的痛苦。 也许是因为「怪物」诞生的方式让他觉得恶心、又或许是他承受不了更多的负面情绪,高程终于是撑不住,远离了那些黑线,倒在一边不断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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