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江南和包自勉在支书村主任的陪同下，走访了岩台村的全部村民家庭。 一共四十六户。 人口最多的，四世同堂，有十一口人，最少的则是两个五保户，都是孤寡老人。全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加起来，总共两百零五人。 有十几个年轻人在外打工，因为路途遥远，没有回家过年。 卫江南的脸色越来越严峻。 包自勉则有点不自在。 因为，整个岩台村，如同向春生家那样，家徒四壁的情况，竟然不是个别现象。撇开那两个孤寡老人不谈，还有九户村民家庭是赤贫状态。 其他家庭，条件也没好到哪里去。 包括村支书和村主任在内，全村只有六户是砖瓦屋，其他的都是木板屋。 大多建在背风的地带。 “自勉，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离开最后一户村民家里，卫江南和包自勉走开一点，单独谈话。 神情严肃。 包自勉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答道：“没有……我到过后山乡其他的几个行政村……” 卫江南点点头，倒也没有批评他。 实话说，现在的县委书记，已经很少有人和他在大义时一样了。一年十个月的县长县委书记任期内，走遍了大义县所有行政村。 能够走一半村庄的县委书记，就算很不错啦。 “得想个办法才行……” 卫江南自言自语地说道。 包自勉急忙说道：“专员，我检讨，是我太官僚了……我没想到……总之，都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这个问题，我来解决。” “嗯，你打算怎么解决？” 包自勉说道：“不瞒专员说，我现在也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等回到县里，我再组织人过来多待几天，实地调研考察，争取拿出一个可行性高的方案。” 这倒也是实在话。 包自勉现在已经对卫江南的工作风格有所了解，这是一个极度讲究实干的人。 包自勉可以肯定，初三那天，如果换一个行署副专员在蒙家寨，见到那种情况，是不会“多管闲事”的，更不会在大年初五这天，开几十里山路，再爬一千米陡坡悬崖，到岩台村这里来实地考察。 对这样一位风格的领导，万万不能信口开河敷衍他。 是要见真章的。 你现在随口敷衍他，说不定哪天，他又再跑到岩台村来看呢？ 结果发现岩台村一点变化都没有，到那时候，卫江南还会这么好说话吗？ 哪怕他包自勉再是毕超贤的秘书出身，卫江南最多就是不处分他，但他的前程，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再也没有资格让卫江南高看他一眼。 卫江南想了想，对不远处的苏若曦赵莉欣招呼道：“曦曦，莉欣，借你们的相机用一下。辛苦你们，把岩台村的情况都拍下来。要拍最真实的镜头。” “另外，给我和自勉书记也拍几张照片。” “要拍我们走访村民的情况。” 赵莉欣嘻嘻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单反相机：“我刚才已经拍了不少……小领导，你真棒。这么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好了不起。” 赵莉欣从来都是他最忠实的“粉丝”之一。 “那就谢谢你啦。” 卫江南笑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随即转向包自勉。 “自勉，咱们这样办。假期过后，你就派工作组，走访全县所有偏远的贫困村庄。要带着摄影团队去，把最真实的情况都拍下来。” “咱们就以圭角为试点，搞扶贫攻坚。” 卫江南神情逐渐坚毅起来。 “你们圭角，也可以先搞几个试点，岩台村一定要包括在内。派专门的工作组进村，定任务，定时间，查进度。” “自勉，这个工作，要做重点工作来抓。” 卫江南严肃地说道。 “在我们的辖区内，不但存在向春生这样的赤贫家庭，而且还不止一户两户，而是一整个村庄，甚至有可能不止这一个岩台村。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职。” “大家都要检讨。” “扶贫攻坚，要作为今后几年的重点工作来搞。” “这几天，我们辛苦一点，直接拍几个片子，到时候，我去向超贤书记，广成专员汇报，必要的话，还要给省领导和北都的领导们看一看。” 包自勉脸色微微一变。 卫江南这个话，就厉害了。 这样一来，搞不好他包自勉要成“反面典型”。 卫江南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平静地问道：“自勉，我问你，你能不能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在圭角再干三年？” 包自勉立马就意识到，真正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他现在做的决定，将极有可能影响到他后半辈子。 全心全意配合卫江南，做好这个“扶贫攻坚”的工作，搞出成绩来，那他以后就是卫江南的心腹。只要不犯原则性的大错误，只要卫江南自己不出问题，那他的前程，基本就是稳的。 太高了不敢说，实权副厅级绝对没有问题，运气好的话，正厅级实职都有很大的机会。 对他而言，这个很重要。 因为他身上，毕超贤的印记太深了，毕超贤在位，或许会想办法在退休之前，把他送到副厅级的位置上去。但毕超贤一退，他的前程也就那样啦。 以毕超贤的脾气，退休之前，还不一定会给他送上去。 老头儿有点犟。 因此得罪的人其实不少。 别人不说，黄广成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些毕系干部好脸色看。 现在是有毕超贤压着，所以别人是引而不发。一旦毕超贤告老，情况立马就会起变化。 卫江南，将是他，以及所有毕系重要成员唯一的机会。 一念及此，包自勉毫不犹豫地一挺胸，朗声说道：“请专员放心，圭角扶贫攻坚，本来就是我包自勉的任务。我一定按照专员的指示，全力以赴。不要说三年，就算五年十年，圭角的状况不改变，我包自勉就老死在这里了。” 这话说得有点激动，但决心也是表得明明白白的。 卫江南就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好，自勉，那我们就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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