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行动

行动 酒桌文化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少言寡语。第二阶段，花言巧语。第三阶段，豪言壮语。第四阶段，胡言乱语。第五阶段，不言不语。 眼看第五个阶段已过，马金生迷迷糊糊中想起一句话来:干部不怕吃喝难，千杯万盏只等闲。生猛海鲜腾细浪，鸳鸯火锅走鱼丸。各式烧烤严冬暖，冰镇啤酒酷暑寒。更喜小姐肤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 心里一乐，忙凑近杨向鸣耳边道:“姐夫，要不要给各位领导安排一下尽兴” 杨乡长又瞪了马金生一眼，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朝着在座的众人道：“诸位，今天就到这里吧，同志们都辛苦了，干革命工作也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都回去歇息吧。明才、福仁二位同志稍留片刻，等会儿与我一同走。” 马金生见状，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将一众领导送出饭店大门，然后又匆匆赶回包厢内。 “马老板，请把门关上。”杨向鸣突然阴森森地冒出这么一句。马金生心头一紧，暗叫不好：看来这次躲不过了，姐夫大人要发飙！ 马金生轻轻合上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向姐夫，弓着腰也不敢坐下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杨向鸣都懒得瞧他一眼，只顾拿着牙签剔着牙缝。 “姐夫，这事我确实不知情呀！我也搞不懂怎么会这样子，肯定是厂家造的赝品砖卖给我，以次充好砖头，怪我监管不力，明日一早我便前去找他们，要他们给我更换这批砖，这次我一定亲自把关！”马金生的嗓音略微颤抖，对于这个姐夫，他心里很是畏惧，若不是靠着这位乡长姐夫的大力扶持，自己的公司岂能有今天。 “啪\"的一声， 杨向鸣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刘明才和伍福仁都吓了一跳，很少见老大发这么大的脾气。 杨向鸣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马金生，要喷出火来：\"你把老子当成三岁小孩？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吗？我跟你讲，如果你不把这些砖全部给老子换了，就休怪我不认你这个老弟，让你姐也跟你从此断绝关系！\" 杨向鸣的声音炸雷一般在屋子里回荡，肥大的肚子剧烈起伏着，气得够呛。谁也不敢开口，生怕触怒这位正在气头上的老大。 “这批砖用了多少了，前面你给我用了的，全都给我扒了，全部返工”杨向鸣越说越气，口沫横飞。 马金生忙点头哈腰：“是，是，姐夫您放心好啦，我一定保证不会出任何岔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杨向鸣这才稍微气消了一点，站起身往外走去，三人忙欲跟随。 “我去上厕所，你们也要去吗”杨向鸣回头看了几人一眼。 三人悻悻退回到座位上，待杨向鸣离开包厢后，马金生瘫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马金生回过神来，看向刘明才和伍福仁问道：“刘乡长、伍主任，那件事，我姐夫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听到这话，刘明才冷笑一声，没好气儿地答道：“要是他知道了，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安稳地坐在这儿吗？” 伍福仁也在旁附和道：“就是啊，马老板，我看你做事还是有点分寸比较好。不然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吃亏受苦的可是你自己哦！”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马金生一眼。 马金生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让姐夫知道他又分包出去，说不定真会跟他断绝关系。 他忙站起身，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伸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两个厚厚的信封，分别放在刘明才和伍福仁的桌子前。 “那是，那是，还得麻烦两位领导在我姐夫面前多替我说说话，小弟感激不尽！”马金生点头哈腰地说道，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哎呀，马老板啊！您这是要干什么呀？赶紧收起来，要是被人看见了可不好！”刘明才先是眼睛一亮，随即朝着马金生摆了摆手说道。 “是啊，马老板，你还是收起来吧。放心好啦，关于你的事，我们肯定会在老大面前帮你说好话的！”伍福仁原本想要将信封收起来，可刘明才没有动，他也不好伸手。 “两位领导，这只是我们公司今天准备的一点辛苦费，拿去买点酒喝，真的没多少。”说完，马金生一边笑着，一边将信封递到了两人的手中，然后压低声音轻声说道：“麻烦二位还是收下吧，不然等会儿我姐夫来了瞧见，恐怕更不好呢。” “你这个马老板呀！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推辞。不过嘛，这种事情可不能再有下次了哦！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刘明才一边用手指了指马金生，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一边把信封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而另一边的伍福仁见状，也赶紧拿起信封，用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哟呵！没想到还挺厚实呢。随即笑眯眯的道：“哎呀呀，马总真是太客气啦！以后可千万别再这么破费了！大家都是好哥们儿，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见外啦！咱们之间哪用得着这么讲究呢？说完，也将信封塞进了口袋。 马金生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里涌起一丝不屑，“哼，这两个老家伙，还真是会演戏！一副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的模样，给谁看呢？老子给你们送的东西还少吗？” 书记办公室，贺洪阳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屋内烟雾弥漫。三杆烟枪不停的吞云吐雾，呛的王云山受不了，跑到窗前把窗子打开。 一股清新的微风吹来，原本浑浊的空气被过滤一般，瞬间清爽多了。贺洪阳微微一怔，随后忍不住放声大笑：“瞧瞧咱们这三个大烟鬼，把这个小家伙给呛得不行啦！你们俩也别再抽了，好歹让这孩子透口气吧。”说完，便将手中的香烟放入烟灰缸内掐灭。 王国卿和周东明对视一眼，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并同时将烟头熄灭。他们两人手里也都握着一摞厚厚的文件。 王云山淡淡的一笑，没有说话。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书又开始翻阅起来。 周东明注意到了王云山的手上的书本，十分惊讶。一脸疑惑的问道：\"山山啊，你竟然在看这本书？你能看得懂吗？\"说完，周东明站起身来，从王云山手中接过那本书。 “《资治通鉴》！国卿啊，你这个崽真是不得了啊，居然是在看这本书” 周东明翻了一下书，朝着王国卿疑惑的问道。 不待爸爸回答，王云山抢先道:“周伯伯，看的不是很懂，我喜欢看里面讲打仗的故事。”眼睛眨巴着，故作不解的道。 “老周，这你就不知道了，国卿这儿子可是神童呀，咱们乡图书室的书都快让这娃娃翻烂了”贺洪阳替王国卿解释道。 王国卿也只有笑笑摇摇头没有作声，王云山起身从周东明手上抢过书，不理会一脸懵逼的周东明，坐下继续翻看，眼睛却不时瞟向三个大人。 “两位，手上的内容都看完了吧！”贺洪阳收起笑容正色道。王国卿与周东明也收起笑容，脸上一脸肃穆。 周东明首先开口:“贺书记，我都看完了，简直是触目惊心啊，这些人胆大包天，目无法纪，毫无人性。楼房建好后，让孩子们天天待在这样的房子里，会酿成多大的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周东明很是愤慨。 “既然各项证据已经齐全，我建议可以直接进行查处了”王国卿也沉声说道。 “贺伯伯，今天杨乡长的精彩表演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吧”王云山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三人会心一笑，贺洪阳故意瞪了一眼王云山:“你这小娃娃，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伯伯，你可能忘了，你们手上的这些资料内容可都是我小叔送出来的。”王云山的大脑袋一仰，很是自豪的说道。 “哈哈，我都忘了这茬，国成这小子不错，蛮机灵。”贺洪阳又是一笑，对王国成的表现也挺是满意。 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老杨今天那一通指桑骂槐，可真是说的好啊，国卿，他可是想让你做那块可以被他随意折断的砖啊。” 众人又是一乐，贺洪阳又朝周东明问道:“老周，那两小伙子现在撤出来了吧” “书记，已经撤出来了，张玉林和王国成两位同志在现场拍完照片后就撤出来了，一回来就跑派出所冲印室洗照片去了，估计差不多也要送过来了。”周东明的话刚说完。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王云山一咕噜的跑过去把门打开，在门口身姿挺拔站立的张玉林见是个小孩子开门，先是一愣，随即马上想到:“你是云山吧，可常听你叔叔提起你。” “进来吧，小张”周书记在里面喊了一句。张玉林忙一个立正，跨步走了进去:“报告，贺书记，周书记，王委员，张玉林前来报到。” 那一身军姿，就差没敬礼了。 “稍息，坐吧，小张，别紧张，现在到地方上来了，不要那么拘谨。”贺洪阳很是理解当过兵的情怀。 “是”小张又是一个立正，随即吐了吐舌头，挠挠头坐了下来。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起身递到贺书记桌前。 “贺书记，这几天拍的照片，都在这里。”张玉林补充道。 贺洪阳拿出照片，一张一张的仔细看了起来。当在照片上看到承重墙上露出的几根竹条时，又差点骂娘。 忽然，翻看照片的动作停住了，拿起一张照片看了好久，忽然哈哈大笑:“小张同志，你这张照片拍的不错，我可真没想到，这个瞬间都被你拍下来了，小伙子不错啊，真实的记录了老杨的光辉形象。”坐姿笔挺的张玉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并没有吭声。 随即贺洪阳把照片递给了对面的周东明，周东明看了后也是哈哈大笑:“老杨这张照片拍的不错，我就想知道这一刻他想的是啥？” 王国卿接过照片，冲大家说道:“估计当时是在想，怎么一瞬间有了气功。” 屋内众人齐声大笑。王云山看了看照片，没有说话，朝贺洪阳说道:“贺伯伯，这也是我刚才想说的。” 贺洪阳脸色又恢复了严肃:“那你继续说。”眼睛炯炯地盯着这个小娃娃，好奇他要说出什么来。 “我觉得，要立即采取行动，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拖对我们越不利。”王云山稚嫩的声音和他说出的话总让人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为什么会有不利呢，他们现在还没察觉到我们暗中调查，今天我们撤出来也是找了借口请假的”张玉林不解的问道。 王云山举了举手中的照片说道:“杨向鸣已经知道这些砖头是残次品，肯定也会想到还有其他的次品，站在他的角度，他也绝不会允许这种豆腐渣工程出现，因为这关乎到他的政治前程，作为一心想在仕途上往上爬的一个人，他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政治生命来开玩笑。” 贺洪阳恍然大悟:“所以他会责令马金生立马返工，销毁那些次品建筑材料，若我们去晚了，证据将全部被毁灭。” “是的，所以请下令马上行动吧，贺伯伯。”王云山眼神坚定的看着贺洪阳。 贺洪阳随即站起身，周东明几人也忙跟着起身。贺洪阳扫视了一下众人，沉声说道:“同志们，行动吧，按之前既定方案，各自分头行动。” 当周东明，王国卿带着纪委，派出所，质检所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到南征完小工地时，里面正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刘胖子和六子正手忙脚乱的指挥工人们把一堆堆红砖捣碎，还有些建筑材料正在往车上搬准备拉走，一堆堆石灰砂浆也被倒上沙子沿海。还有一些工人正在砸墙拆砖。 正在现场坐镇指挥的马金生看着这么多人，吓的脚直打颤，急忙向前迎了过去。 见为首的是周东明和王国卿，心里更加发颤，这两位可是姐夫的死对头。 “周书记，王委员，两位领导这个时候来我们工地，可是检查工作的。”马金生点头哈腰道。 “马老板，让你的工人们停下手中的活，全部到坪上集合。”周东明厉声说道。 “这是为何呢，两位领导，马某有点搞不明白，是不是我们做了什么事得罪领导了，有话好说，先去办公室喝杯茶”马金生心里是七上八下，得想办法把姐夫搬来。 “不用了，马老板，你就按我们说的办，现在派出所将对你们工地进行搜查。”王国卿语气坚定，朝身边的派出所所长潘智兵说道:“潘所长，现在就交给你们派出所的同志了。” 潘智兵跨步来到马金生面前，掏出搜查令:“马金生，这是搜查令，你有权辩解，但现在我们要对你的工地进行搜查。”不等李马金生回话，潘智兵大手一挥说道：“搜！”十余名警察和联防队员跑入工地开始进行搜查，马金生顿时瘫软在地。 随后，质检所人员也进入现场采样检测。 这时，从远处又开过来一辆汽车，在工地大门口停稳后，王云山从车里下来，随即，一个扛着摄像机的男青年，一个拿着长话筒的女青年也跟着下了车。 王云山小跑着来到王国卿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王国卿听后微微颔首，接着又给一旁的周东明和潘智兵说了什么。 潘智兵迈步走到那一男一女面前，礼貌地说道：“两位记者同志，请随我来。” 这两人正是来自来阳电视台的摄像师冯军和记者陈丽梅。就在中午，王云山找到小叔王国成，让他去来阳电视台，揭露曝光建安公司豆腐渣工程，并递给小叔一张由王国卿以南征乡宣传部门名义签发的介绍信，表明此次是官方行动。 贺书记下达行动命令后，王云山并未跟随前往工地，而是在墟上等待电视台车辆到来。王国成欲一同前去，却被王云山阻止，以免被工地人员识破身份，从而招致不必要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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