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华比阿宝小一岁，实际上只小几个月，他是大年初一的晚上出生的。 因为常年吃不饱饭，人显得又瘦又小，还没阿宝高。 眼神总是阴沉沉的，小小的孩子从来没有露出过笑脸，大一点的兄长们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他家的田地并不比阿宝家的少，甚至还要更多的多，奶奶的偏心，也有些向着小儿子。 但他阿娘总在粮食上市时各种浪费，还偷送到娘家。 三叔野味逮的多，他们家就从不吃猪肉。野物无油，都是瘦肉，吃了野味人又更能吃饭，所以半年就把一年的粮食给吃完了。 后面没得吃，就挖野菜，挖含碱的洗衣白泥换菜叶子，什么办法都想过，给人的感觉就是终年吃不饱。 小孩子毫无表情的说着书生没用的话，不过是因为他自己读不上书，对读书人的嫉恨罢了。 李光明性格大气爽朗，完全不计较自己的堂弟说了什么。 他只是有些讪讪然，打到了一只兔子还吃不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窝囊的了，还被兔子踢了一脸雪。 一大家子忙活了一天，快天黑了才回，家家洞府里都准备着吃猎物，结果一整天出去大大小小三十多些人，只猎到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 这完全不够分不说，一人一口都轮不上。 最后是大房的老二李光良一挥手:“各家带饭上我家去吃吧，我出三两银子。恰好今儿老大一家回来，我爹一早顶风冒雪去镇上买了二十斤猪肉，今晚就干掉那二十斤肉，明儿我去买来赔给他们。” 除了阿宝急于回家，剩下的人一忽啦都去了大房那边。 坐不下，就准备分开坐五个洞府。 李老太看到这么多人跑过来，伸头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回去睡觉了。 李光辉他媳妇气得不住咒骂:“都是些什么人？平时闹一闹也就罢了，眼不见心不烦，现在跑来闹个什么劲？” 大伯娘抖着手脚，气得大骂:“别在我的小厨房搞，要搞去你二叔家。那边才折腾得开，为什么不去那边。” 于是一伙人提着二十斤肉和两只野鸡一只兔子又一窝蜂地赶到了阿宝家。 阿宝家倒没等着吃野味，孔雪儿已经吃过晚饭，正在哄小喜儿睡觉。 阿宝正馋死饿痨的在吃饭，孔雪儿给他们一家备的晚饭中的阿宝自己有那一份。 这种家人不在家，饭都备在储物袋里，一份一份的分开。 阿宝正在二楼小饭厅吃的过瘾，听到底下闹嚷嚷的声音，赶紧冲下去看一眼。 只见切肉的切肉，剥兔子的剥兔子，拨鸡毛的拨鸡毛。 李光正觉得菜太少，跑上楼和自己的阿娘商量:“阿娘，那点菜只怕不够，我到后院再逮五只大现鸡？” 后院不管不顾的鸡竟然蛋生鸡鸡生蛋，黄燎燎的到处是。大小三百来只，很难逮到，很善于与人捉迷藏。 现鸡也叫阉鸡，或鏾鸡，人类为了吃到美味的鸡肉，给刚要开口学叫的少年公鸡做了外科手术，这种鸡肥嫩个大，肉质十分香滑。 李光正在果园中闲逛时拉到这种鸡就要手术一下。 孔雪儿道:“你得解说好鸡的出处，不要给家里惹来麻烦。” “当然，我就说是家里买来准备过年吃的，反正明儿一早表面上我还是得去镇上，就说买过年物资。” 孔雪儿叹了口气:“镇上今年恐怕不会怎么热闹了，杀猪的都少了几家。不过发过赈灾粮，可能会有些人去挤一挤。” 当晚不仅去撵兔子的人大吃了一顿，还让每个人带了一小瓦盆回家去，各种肉煮在一起的杂合肉，味道还蛮香。 “别忘了找时间把瓦盆还给我们，那些瓦盆是我阿娘买来在楼台上种菜的，这不这几天一直下雪，菜也种不成，只好做汤盆先。” 李光正边送人出门边叮嘱。 阿宝家娘俩本已经饱饱的吃过一次饭了，等撵兔子的人把肉煮好，又是将近一个时辰，所以吃过的人又饿了。 说到那些瓦盆，还真是大有来历。 孔雪儿前些天还没下雪的时候到镇上去逛了一圈，遇到镇上一个卖砂锅的熟人。 这个熟人曾经经常到阿宝家来做衣裳，现在家里出了状况，就拉住孔雪儿诉起苦来:“两年前没淹水时进了三千只小瓦盆，想着这么大一个李家集镇，这么点瓦盆总要卖出去。 万想不到后来一场大雨，一下好几个月，瓦盆全部淹在水中，我们请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清洗出来。 后来你也知道了，天干大旱，再也没有人有钱来买瓦盆了。这么多的瓦盆吃又不能吃，用也没有人用，零零碎碎卖掉几百个，还剩下两千多个放在这里。 钱没赚到，瓦盆压了好几年，把整个院子都占掉了。 姐妹儿，我听说你们一大家子人搬到了山里，这瓦盆特保水，在底下掏个洞，种菜什么的最好了。 我进价八颗铜钱，如今半价卖给你行不行，你就当帮了姐妹这次，不瞒你说我这里都快吃不上饭了。 主要原因还在于家里来信，老人回府，我们急需回去，我们也不打算在这里干了，前两天已经把店盘了出去。 新东家是不卖这个的，他们叫我们把瓦盆搬走，我们往哪儿搬啊？这个东西搬不走了。” 孔雪儿犹豫，瓦盆的价格前几年她是知道的，一般卖十二颗铜钱，瓦盆虽然不大，但乡下人家拿来装个米汤稀粥什么的最合适了，大人孩子都搬得动。 但是瓦盆虽好，买三千多个瓦盆就有点太过了。 孔雪儿沉吟着，买两三百个还行，三千多个，那是子子孙孙都用不完。 但那卖瓦盆的妇人流泪道:“你就行个方便，主要是我这里放不成了，你山里洞府肯定旁边场院大，要不三颗铜钱一个，两颗也行，两颗再也不能少了。 这批瓦盆相对光滑，釉水也上的好，摆桌面上当汤盆一点不掉面子。姐妹啊，救一一下急吧！不回不成了。俗话说死人不吃饭，家当要一半。” 两颗铜钱？那就是说统共才六两多银子。 孔雪儿当即心动。 付了六两银子，卖瓦盆的多的钱也不要了，还派了自家马车，垫了稻草将三千两百多只瓦盆给她拉上山来。 那天住在大塘的所有人轰动了不说，连绿水塘和炭山脑那边都轰动了。 炭山脑那边有炭，所以下面成年累月的也挖出了几个大坑，坑中积水成渊，这次住了不少人家，都是打的地窝子住的。 地窝子打的好非常的好住，比掏个洞府也不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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