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春节

京师的春节恰逢一场细雪轻舞，为这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一层梦幻的华服。 从下午未时起，城中雪花纷纷扬扬开始加大，轻柔地落在屋檐、街巷、以及行人肩头。街道上，原本热闹的景象被一层薄薄积雪所覆盖，为这烟火人间又添了笔宁静与祥和。 咯吱咯吱~！ 踩在刚开始积雪的长街上，陆缘二人身披青红二色的毛绒大氅，漫步其中，留下几行浅浅脚印。 远处红灯笼在雪花的映衬下更显鲜艳夺目，仿佛是冬日里的团团火焰，热火着归家人的心房。 商贩们依旧活跃在各自摊位前，尽管天气寒冷，但热情却丝毫未减。 白气腾腾的小吃摊上，早已围坐一团，人们品尝着刚出锅的汤圆、饺子，吸溜声中夹杂着欢声笑语，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偶尔一两片雪花落在食物上，又迅速融化，仿佛是上天赐予的调味剂，让碗中的食物，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更显可口。 稍不注意，身边就会跑过一溜熊孩子。 他们追逐打闹，鼓着嘴巴吹动雪花，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街道，哪怕脸蛋已经冻得通红，眼中却依旧闪烁着喜悦与兴奋。大人们则就在一旁慈爱看着，偶尔也会加入孩子们的行列，矜持的享受着这份短暂纯真。 将一切收入眼中，嗅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年味儿，陆缘的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微笑。 过去数年，他几乎一直都在四处流浪，见识过很多地方的春节。 或许不如京师这边的热闹，但同样充满温馨。 时代的烙印正一点点作用在他身上。 从最初穿越而来，认为自己是这天地间的宠儿，他总是站在一个极高的角度去俯视这人世间。过于通透的大脑，让他没有被过往那些穿越小说所影响，认为自己理当做出一番事业，或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可那关他何事？ 他有自己的活法，有自己的追求，若是顺手，帮一下也无妨，若是阻碍，杀了也不会眨一下眼。 这个世间值得他关心的只有两人，一个走了，一个还在身边。 陆缘其实并未意识到，那是一种倨傲。 又或者他已经认识到，但不认为有错。 总之他就像是一位游荡人间的过客，与这世间总有着一道淡淡的隔阂。 不过随着近几年的游历，让他游离在人间的双脚，渐渐落了地。 虽然性格依旧未变，但他已经从心底开始融入这个世界。 他也渐渐认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人。 一个吃喝拉撒，行走坐卧，与街边卖茶大爷一般无二的人。 似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那种淡淡的隔阂，悄然消失不见。 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触感是那么清晰；不远处馄饨的味道钻入鼻腔，味道是那么鲜香；还有街对面坐在地上嚎叫的熊孩子，那声音，啧有些闹！ “陆缘？” “嗯，咋啦？”陆缘转头看向身边女孩。 对方就那么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感觉你的气质好像又变了，似乎似乎又舒服了不少。” 陆缘嘴角勾起，“花儿，你也变了很多。” “变了什么？” “变得像是这场落入人间的雪。”陆缘摊开手似要去接。 “怎么说？” “招人喜欢啊！” “切~！又没个正经！”陆花儿白他一眼，随即露出甜甜微笑，害羞什么的，这种程度已经免疫。 她拉住陆缘刚刚抬起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二人脚步加快，似乎是陆花儿有几分心急。 陆缘心中多少有了点猜测。 很快，猜测得到证实，远远的街道北面，一座被查封的旧宅，孤零零的坐落在那里，像是被节日所遗忘，与远处欢闹的市面，好似两个天地。 “那是我原本的家” 陆花儿轻声说了句，就没在开口，似是陷入了回忆。 许久，陆缘问了句，“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 “进去吗？”陆花儿下意识看向左右。 “走吧，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 似是受到鼓舞，陆花儿点头。 二人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绕了一个街区，施展轻功贴着房顶而过。 在横穿一片住宅区后，悄无声息，落入院中。 这是一处三进大院，在京师这个地段，这个大小，可以看出前主人的身份不高也不低。 来到这里之后，陆花儿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只是透着浓浓的怀念，拉着陆缘将房屋每一处都给他介绍，且都会附上一段她难忘的趣事。 陆缘安静听着，哪怕屋子早已空荡，哪怕地面长满杂草。 “知道吗，那时候家里人很多东西都不让我玩，但我总会偷偷藏一些。” 说着，女孩儿满怀期待的来到一处院角，扫开积雪，下面是已经有些凝固的干砂。 她用一截枯木挖开砂土，很快，两块表面光滑的鹅卵石，就被她翻出。 一黑一白。 陆花儿满脸欣喜的拿给陆缘看，像是在被人遗忘的沙海中，找到了过去的珍宝。 “瞧，这是我小时候一次外出，在河边捡来的宝贝，一共两块儿，送你一个，就当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陆缘接过那块黑石，把玩了一会儿，珍重揣入怀中，还顺手拍了拍，“放心，这以后就是我的宝贝了。” 女孩顿时笑成一朵花，她背着双手俏生生问道： “那你给我准备的烟火怎么样了？” “急什么，今晚你就能看见！”陆缘抬手，笑搓少女雪头。 “哎呀，你别压我头发！！” 随着夜幕降临，街道两旁的灯笼逐渐亮起，与雪花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温馨洋溢的氛围。 京师原本的严格宵禁，也随着那位张大人的逝去，而慢慢放开。 行人走过，雪地上的倒影随着灯笼的摇曳而轻轻晃动。 当子夜过半，时间来到除夕午夜零点。 咚！咚！咚！ 新年的钟声从宫楼方向传出，接着由乾清宫方向率先放出第一颗花炮。 代表着一个信号，全国就此进入鼎沸状态，城中上下烟花飞舞、鞭炮齐鸣，共同欢度红红火火的华夏年。 事实上，明朝皇室从腊月二十四开始，至次年正月十七止，每日都会在乾清宫放花炮，以庆祝春节的到来。在此期间，皇宫内还会举行各种盛大的庆典活动，如鳌山烟火灯会等。 虽然张居正曾忽悠小皇帝取消了元宵节的鳌山烟火，但这并不影响放烟花作为春节习俗在民间的广泛流行。 更何况那位大人已经离开，曾经的小皇帝也进入了“叛逆期”。 在京师各处都开始装点夜空时，陆缘带着陆花儿，来到了城中醉仙居顶楼。 那里方形的烟火箱已经备好。 陆缘拿出火折子，交给女孩儿。 “来吧，这可是我费了好几天功夫，才研究出的东西！” 黑夜里，陆花儿眼神异常明亮，她拿着火折，小心靠近引线。 呲呲~！ 细小的火花开始沿着引线蔓延而上。 女孩儿立刻窜到陆缘身后，双手堵起耳朵，眼瞅着火花逐渐蔓延至烟火箱主体。 下一秒！ 嘭！ 闷响声中，一道火光扶摇而上，远远高过周遭所有烟花，直至升到半空。 咚~！ 刹那绽放，近乎照亮的了半个京师，金红色的火光在空中勾勒出一朵炫丽的桃花，璀璨夺目。 这一刻，少女呆呆看向夜空，星辰般的眼眸，清晰地倒映出那朵桃花的绚烂。 这一刻，京师无数人仰头望天，震撼到失神。 这一刻，宫廷深处，正与妃子交谈密语的皇帝，吓掉了手中的玉碗。 “锦衣卫！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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