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罗金的情况并不好，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恶化了。李延宁希望能做靶向治疗，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说：“病人肝功能异常，不建议做抗肿瘤的治疗，先调整肝功能，不然只会加重病人病情恶化。” </p>
李延宁很激动：“那难道就这样等着，等死吗？” </p>
“治疗只会加重病情，你们真的觉得还要继续吗？作为子女，如果目的是希望他活的更久一点，更舒服一点，就不能再继续给他用药。”顿了顿，医生叹息的说，“等着也是一种治疗方式，如果等着能让他活的更舒服更久，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治疗呢？” </p>
李延宁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他不愿意放弃。 </p>
深吸一口气，他看着医生，再一次的重复：“医生，我们有钱，您告诉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治疗好他，至少让他不要这么痛苦，让他能再多活几年！” </p>
医生看着李延宁，这样的场景他见过了太多。我们讲求孝道，觉得父母生病不治就是不孝，再加上情感上的无法接受，失去理智，在不听医生建议的情况下过度医疗，反而增加了许多痛苦。 </p>
“治疗肝癌的办法有很多，介入、放疗、吃药等等，如果你们来早一点，早个半年来，病人的身体比现在要好，都可以尝试去治疗。但是你们来的太晚了，病人如今的身体，通过这些治疗带来的副作用远超过他能获得的益处，这种情况下，你们是希望通过治疗让他更痛苦、身体垮的越快还是让他舒服一点慢慢的过完余生呢？” </p>
李延宁捂着脸，无限后悔。后悔回去太少，对他爸妈的关心太少，以至于到了回天无力的程度。这些年他只求努力挣钱，起早贪黑，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什么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p>
“当然。”医生看着李延宁和童妍，“这些只是基于我一个医生的建议，我们还是应该尊重病人的想法。如果病人有很强的求生欲望，我们自然会用尽各种办法去治疗。” </p>
想到车上的李罗金说的话，他摇摇头，几乎哭出来的说：“他不愿意！” </p>
童妍也红了眼眶。 </p>
话已至此，医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p>
李罗金痛的厉害，医生建议先住院，李延宁留在医院照顾，让童妍回去。 </p>
“两个孩子还在家里，辛苦你了。”李延宁静静的望着童妍，其实还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说。 </p>
童妍也看着他。 </p>
这会儿的李延宁太平静了，她能看得出来他有话要说，却猜不出他要说什么。 </p>
可能是要说的话太多了，也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从哪说起。 </p>
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 </p>
天上看不见云层，也看不见星星，只感觉黑压压的。她身后有路灯，树影影影幢幢。 </p>
“那我回去了。”童妍点点头，“车我开回去，明天送完孩子我再来换你。” </p>
“好。” </p>
…… </p>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屋子里灯火通明，两个孩子还没睡。 </p>
李垚已经洗了澡，李淼还没有，她身上穿的还是离开时的那件衣服，头发乱糟糟的，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挂着眼泪，明显刚哭过。 </p>
听到开门的声音，李淼起身就朝着童妍奔去，几步远的距离，她的眼眶已经沁出了泪花，顺着脸上淌过的车辙落了下来。 </p>
童妍赶紧抱起她，问她怎么了。 </p>
李垚也起身了，他走到门口小声的说：“奶奶要给她洗澡，她不愿意说要等妈妈回来洗，奶奶就生气了。” </p>
童妍已经不气了，她对李垚说，“很晚了，垚垚你先去睡觉，妈妈去给妹妹洗澡。” </p>
李垚点头。 </p>
童妍什么都没说，换了鞋，就牵着李淼往房间走去。 </p>
“你爸怎么样了？”苗春芳走了出来，神色有些焦急，“小宁呢？小宁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p>
“爸需要住院，李延宁留在医院照顾爸。很晚了，我去给淼淼洗澡。” </p>
她说完直接牵着李淼与苗春芳擦肩而过进了卧室，苗春芳紧跟在后面，对童妍说，“怎么能让小宁在那里呢？” </p>
“那应该让谁在那里照顾吗？让怀着孕的我吗？”童妍扭过头看着她。 </p>
苗春芳语塞，立马说：“你送我去医院吧，把小宁换回来。” </p>
“不去。”童妍头也不回的说着，收拾好李淼的衣服，就叫李淼去浴室。 </p>
“童妍，我是在好好的跟你说话！”苗春芳声音拔高了点。 </p>
童妍一顿，她转过头看向苗春芳：“所以你也知道你以前都没有好好的跟我说话是吗？” </p>
苗春芳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p>
“我要给孩子洗澡，还要带她睡觉，你要去就自己去吧。”童妍关门前，又补充了句，“最好是给你儿子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p>
“你！” </p>
苗春芳气的不行，她狠狠的拍门，“你对我有怨气你就直说，你阴阳怪气什么？” </p>
“您的大孙子要睡觉了，你别吵着他！” </p>
童妍隔着玻璃门就那么说了句，苗春芳果然就不再吵了。 </p>
浴室里，李淼怯怯的看着玻璃门，童妍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没事，妈妈在呢。” </p>
苗春芳在童妍这里没有讨到好处，只能给李延宁打电话，在电话里说童妍跟她吵架，骂她。李延宁为了他爸的病情已经是很难过了，他妈不关心他爸的病情，到现在还只知道天天吵架，他话都不想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p>
“是你妈的电话吧？”李罗金问。 </p>
李延宁蜷在他爸的病床上，含糊的“嗯”了一声，心情不太好。 </p>
“你要多关心一下妍妍，这些年她把两个孩子带大，又把家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她不容易的。”李罗金看着病房的天花板，说，“你妈这个人呢，一辈子争强好胜，嘴巴讨厌，脾气又不好，以后她要是和妍妍有矛盾，你也别迁就她。你和妍妍还有几十年要过，她是个好孩子，你要多听她的，别总跟她生气吵架，听到了吗？” </p>
“我没有。” </p>
“我是病了，我不是瞎了。你工作没了吧？我和你妈来的这些日子，你嘴里说的是请假，但在家没有处理过一点工作，这不是你的作风，也不是你们公司的作风。” </p>
李罗金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淡，却在李延宁的心里砸出了一声闷雷。 </p>
“工作上的事情你肯定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和建议。但是小宁啊，工作没了还能再找，家散了就很难再聚回来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p>
李延宁没说话。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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