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掩埋的弧光

从看到这家酒吧开始，里面传出来的嘈杂声让林昊好奇，他非要久经沙场的岳少阳带他进去看看，再顺便喝上一小杯酒尝尝鲜，岳少阳实在是拗不过他，只能带他进去。 岳少阳无奈地摇摇头：“说好了一杯啊，喝完就走。” “没问题。” 第一次进酒吧的林昊完全被眼前的情况震惊了，闪烁的灯光，嘈杂的音乐，扭动的男女，豪饮的酒客，无不冲击着林昊的大脑，他感觉到内心涌起了一股陌生的燥热，仿佛在这样的环境里能忘掉所有烦恼。 岳少阳拉着林昊的手腕，大声地冲他喊：“跟紧我！”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了吧台。 “两位帅哥喝点什么？” 岳少阳老练地点起了酒，林昊在一旁乖巧地坐着，但是眼睛却在不停地环顾四周。岳少阳看林昊这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感觉怎么样？”岳少阳尽可能地把声音放大，让林昊能听见自己说了什么，尽管如此，两个人还是感觉沟通起来很费力。 “还不错，就是有点吵！”林昊也觉得在里面说话起码得比平时大好几个分贝。 “你们的酒！” “为祖国母亲庆生！”两人借了个由头碰了下杯。 这是林昊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喝酒，他两只手握着瓶子，先喝了一小口，酒精刺激着林昊的味蕾，林昊形容不出来是什么味道，说不上好喝。 “好喝吗？”岳少阳看着林昊拧巴的表情，不由得笑出声。 “还行。”林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很好奇，这也说不上好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喝。 林昊一口一口喝着看看能不能发掘其中的奥秘，甚至没注意有人坐到了岳少阳边上。 “嘿，小哥，有伴吗？”来的是跟岳少阳差不多大的男生。酒吧里的搭讪，从岳少阳能进酒吧开始就遇到过不少，但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笑笑再摆手拒绝，对方觉得没趣也就离开了，但今天这位却异常固执。 “小哥，别这么高冷啊，给我个微信呗！”对方见岳少阳不说话，还摆手拒绝，就更加靠近，整个人都要贴上来了。 岳少阳正要把他推开，就感觉自己被林昊拽了一把，接着头撞上了他的胸口。 “兄弟，这不用我多说吧！”林昊淡淡地说一句，一只手拿着酒瓶喝酒，猛地喝了一大口，整个人充满了半吊子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别说还挺有用，那人也尴尬地离开了。 林昊起初忙着看台上的dj，没发现岳少阳旁边多了个人，但感觉岳少阳朝他这边靠了一点，还准备嘲笑他是不是喝醉了，就看有个人跟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岳少阳，岳少阳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借着酒劲就把岳少阳拉过来，以此达到劝退的目的。 那人一走林昊就绷不住了，刚刚那副霸气的样子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了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帅不帅？”说着，还做作地挑了挑眉。 “帅！”坐起身，柔情地看着面前捧腹大笑的人。 “准备怎么谢谢我？” “那就请你喝酒吧！”岳少阳看着林昊得意的样子，嘴角竟微微上翘。 “不是，这谁教你的？”岳少阳越想越想笑，索性直接问林昊。 “程宇啊，他上次……算了，反正就是学的他。” “这样啊……”岳少阳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没由来的失落。 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林昊因为一天的奔波，再加上酒精的催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睡意渐渐填满他的大脑，便睡去了。 岳少阳看着歪着头睡着的林昊，便轻轻地把自己的肩膀挪到能让他靠着的位置。回想起刚才的事，岳少阳总觉得好笑，就算林昊不出手，自己也有办法来化解尴尬，只是没想到林昊会这么解围。可当自己撞上林昊胸口时，他感受到林昊心跳很快，他也很紧张吧。岳少阳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又让人觉得很温暖，可是在知道这并不是林昊自己的反应时，那种失落又来得莫名其妙。想想这一天，光是看着林昊高兴，自己的心情也莫名高兴，这是自己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 林昊额前的碎发随着公交车的晃动在岳少阳的脖子上轻轻地扫动着，一边扰乱岳少阳的思绪有一边拨动岳少阳的心弦。 不一会车到站了，林昊醒来发现自己靠在岳少阳的肩上。 “小伙子肩膀练得不错，再接再厉啊！”说着还拍拍岳少阳的肩膀，掩饰刚才的尴尬。 两人回宿舍的路上，林昊突然问：“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岳少阳几乎是下意识回答，“那你呢？” “刚刚一般，现在觉得很开心。”林昊笑着看向岳少阳。 “怎么说？”岳少阳不解。 “因为能让你这个老江湖也开心，说明我今天行程制定地没问题。” “什么老江湖。”岳少阳无奈地笑笑，“况且我高兴是因为……” 岳少阳突然卡住，是啊，今天这人挤人的旅程，去哪都大排长龙的状况，酸疼的大腿，以及两个人纯喝酒的酒吧，怎么也说不上是开心的旅程，可自己却觉得高兴。 “哦？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还算有魅力，甚至能吸引男生。” 面对林昊的逼问，岳少阳不由得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不会讨厌吗？” “当然讨厌啊。” 听到岳少阳的回答，林昊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都明确拒绝还得寸进尺，这样谁都讨厌吧。” 林昊有些意外地看着岳少阳：“就这？那可是个男的。” 岳少阳搭着林昊的肩膀，认真地对他说：“男的咋了？你不都说我是老江湖吗？那我还能被这种事吓到？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况且这本身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想想全世界60亿人，你命中注定的只有一个人，60亿分之1啊！相较于人品，性格来说，性别上的问题真的不值一提。再说，不都传说月老给人牵红线来定姻缘嘛，那红线还能看出男女吗？在月老眼里不都是红线？” 林昊被岳少阳彪悍的逻辑震得发懵，他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此刻林昊才看清这些年桎梏自己的东西是什么，是名为主流的禁锢。不过人生漫漫，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顺流而下。可林昊没法跟岳少阳道谢，自己的心境是一回事，但他没有必要往别人的世界里横戳一杠子，那不过是徒增烦恼。 “你是在一中吧。”林昊突然问岳少阳。 “对啊，怎么了吗？” 林昊摇摇头双手插兜，微微抬起头看着夜空说：“我们当初差一点成校友，如果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早晚有什么差别吗？再说，我初中可讨厌你这样的好学生了，要那时候遇见你，我可能还不会搭理你。” “瞧你说的，我小学的时候人缘可好了。” “还小学，你咋不从幼儿园开始说。” “幼儿园也好啊，连我们班最不听话的小朋友都跟我玩。就是他后来转走了，我还送了他一本我最喜欢的画册。” “行行行，我比不过你，快回去睡觉吧。” 要不是岳少阳提醒，林昊还没注意都到宿舍了。 “那你也早点休息。” 岳少阳刚准备走，林昊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 “没什么，晚安。” 第二天早上，岳少阳的室友也陆续回家了，岳少阳在宿舍玩了会手机觉得无聊就想着去看看林昊在干嘛，敲了半天门，还没人开门，正当他准备打电话时，门开了，林昊虚弱地来开了门，开了门以后就立马躺上床，一句话也没说。 “你这是怎么了？”岳少阳进来，发现他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小时候脑袋摔到过地上，当时觉得没啥，有一次我爸给我喝了一口酒，第二天就开始头疼，医生说是落下病根了，我还不信，结果昨天喝了酒又复发了。”林昊的声音非常小，岳少阳只能离近一点才能听到。 岳少阳摸着林昊的头：“亏你还是学医的，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注意，得嘞，我去给您买饭回来，你先休息，钥匙在哪？” 林昊把钥匙和饭卡给了岳少阳，就又躺回床上了。 岳少阳在去买早餐的时候查了查头疼的人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知道了要安静避光，睡一觉或许能缓解一些。好在林昊这病影响不大，至少不会影响他以后就业。 岳少阳回到林昊宿舍后，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他一直皱着眉头，只是“嗯嗯”地回应着。岳少阳看着他这样，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喝点粥再睡吧！”岳少阳看他打完电话了，就把粥的吸管插好递了上去，“谁啊？打这么久电话？” 林昊慢慢地喝了一口，虚弱地说：“我妈，过几天我奶奶生日，让我记得给奶奶打个电话。”没喝几口又躺下了。 “你不走吗？”林昊看岳少阳拖了椅子到床边，颇有种医院陪床的感觉。 “我放心不下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跟阿姨交代。”岳少阳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盖好被子，“我保证安安静静的，绝不打扰你。” “真不怪我妈这么记挂你，刚才还问了下你怎么样。” 岳少阳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没想到林昊的爸妈居然还记得自己。 “阿姨……怎么说？”岳少阳试探地问。 “没说什么，就问你吃得习不习惯，活得开不开心，每天累不累。” “那是问你吧！” “问咱俩。”林昊笑了一下，“还让我跟你说，让你回去以后去我家吃饭，让你尝尝她的手艺。” “到时候再说。”岳少阳有些不好意思，“你睡会吧，睡一觉能好些。” “睡不着啊。”林昊按了下太阳穴，“我还挺好奇你怎么就突然发奋图强考到x大了。” “行，那就给你讲讲。”岳少阳清了清嗓子，小声地说起了自己小时候有多淘气，经常欺负同龄人，因此经常挨他爸的打，打着打着就打皮了；又说到初中开始喝酒抽烟，但他还没谈过恋爱，林昊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在林昊的逼问下岳少阳承认自己收到过情书，但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初中生，自己学习又不好只会耽误别人；再到高中，觉得自己不能混下去了，就开始发奋图强，最终考到这个学校了，又说起体检的时候脱光衣服被检查时岳少阳一个人因为穿的少脸皮厚，就脱得最快… 说着说着，林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岳少阳轻叹了一口气，刚才说的完全没有瞎编的成分，只是隐瞒了他欺负同龄人，抽烟喝酒只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叛逆只是对不被关注的抗议。至于为什么来这个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是高中一开始自己学习不好，却还在重点班，总有人会说：“你跟人家比？人家不好好学习可是要继承家产的。” 可当他好好学习努力想证明自己时，又有人会说：“家里有钱就是好，学习那么差都能跟上来。” 岳少阳不甘心，自己用远超旁人的努力换来的结果，仅仅因为自己家庭的原因就被人一票否决。不过这也坚定了岳少阳离开这里的想法，他是岳少阳，不是谁谁谁的儿子，他要去到一个自己的努力能被看见的地方。 “你很幸福。”岳少阳拨动着林昊额前的碎发，“可以毫无顾忌地散发独属于你的人格光芒，没有任何遮挡。” 岳少阳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林昊的手。他脸红地立马松开，可是手指间残存的触感却那么真实。岳少阳用力咽了口唾沫，却也无法压抑胸口的那阵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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