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婵儿不会说谎……不会骗轻煦哥哥……” 韩婵感觉到危险,顾不得胳膊肘屁股蛋的酸疼,甚至忘了胸口的钝痛,一边摇着头辩解,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想要离未轻煦更远一点。 “婵儿,又不乖了……” “和野男人看烟花,看的欢实,看到私奔到天涯也无悔。怎地到了轻煦哥哥这里,就是一百个不愿意,真是让人伤心呐!” 未轻煦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是淡淡失望。他举着烛台转身,屋子瞬时陷入一片黑暗。 韩婵松了一口气,以为男人会快速离开,不会再找她的麻烦,怎料外间传来一句冰冷地吩咐:“来人呐!把韩小姐请出来看烟花!” “是,公公!” 随着两道尖细的应答声,草乌和川乌进门来,不由分说地架起韩婵的两条臂膀,一路拖拽,从卧房到庭院,不管女人的挣扎。也不顾磕碰到了哪里。 “不不……我不想看……我还没穿衣服……大胆……放开我……” “轻煦哥哥……你不要生气……饶了我吧!” “呜呜……我的病还没好呢!你别这样……你让他们放开我……啊啊……” 韩婵在方才已然就寝,身上穿着绸缎内衣,光着脚,被摔在雪地里时,不顾形象地痛哭:“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是打量着韩家没了,不再有人帮我撑腰,你心里不痛快,就寻我的毛病。你忘了我们是青梅竹马,原配夫妻。你就算有气,也该对外人撒去,不该对我一个弱女子这般冷酷……” 未轻煦不知何时扔了烛台,围上皮毛厚重的斗篷,站在廊下,静静观赏赤脚在雪地里蹦哒的美人,嘴角的笑意浓浓,似是极其喜欢。 “轻煦哥哥……我知道错了……求求你,让我回房吧!腊月风寒,我的身子娇弱,受不住的……” “你说过要疼我的,除了轻煦哥哥,这世上再没有我一个亲人,我遭这么大的罪,你都不会心疼吗?” “我以前也犯过错,轻煦哥哥都原谅了我,怎么这一次就不行呢?你都没问过我,在外面那么多日子是怎么过的,吃了多少苦,就只管对我生气,可见从前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轻煦哥哥……我好冷啊!” 韩婵看不懂未轻煦的心思,不敢大肆撒泼,只得把姿态放低,一边声声哀求,一边抱胸往廊下凑合。却不想草乌和川乌拦着她的去路,一次次重新把她抛回雪地里。 韩婵又冷又怕,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无助可怜,不由得趴在冰雪里嚎啕大哭:“啊啊……你想让我死啊啊……” 未轻煦静立如松柏,被韩婵的哭声搅扰,也只是拢了拢斗篷,微皱眉头,轻声嘟囔道:“好吵啊!” 川乌多机灵啊!一听未公公嫌吵,立即拽出腰间的巾帕,上前堵住了韩婵的嘴巴,又恐她乱扭乱动不老实,还扯过草乌腰间的巾帕,反绑住了女人的手腕。 这一下好了,韩婵是骂也骂不出,哭也哭不出,想逃跑都起不来身,只能像一条肉虫子一样,在雪地里转圈打滚。 未轻煦很满意:“好了,不要耽搁时辰,现在就放烟花,让婵儿好好过个节!” 不知是谁的授意,烟花炮筒就放置在距离韩婵两丈远处,砰砰巨响,烟雾缭绕。 女人被绑缚于地,根本抬不起头来望天,烟花好不好看?她也不知道。 但是,烟筒震得脑袋耳朵嗡嗡响,烟火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种种窒息难受,她可是过了个好瘾。 未公公不差银子,一车车的烟花爆竹运到未府,足足放了一个时辰,京城的夜空百花齐放,全城男女老少也过了个好节。 “公公,韩小姐昏过去了,要不要找个大夫医治?” “呵呵……不必!” 未轻煦心情顺畅,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川乌,嘱咐道:“一日一粒,看着她吃!” “是!” 川乌接过来,仔细打量几眼,和给小皇帝的药瓶一模一样哎!想来药效也是差不多的! 小太监不由得在心中坏笑,韩小姐的好日子来喽! 真是被川乌猜着了,旧病未愈又添新伤,韩婵的凄惨一点都不掺假。 那一日晚间的一场烟花,被京城百姓惊叹了好多天,都期盼着下一个节日,未公公再撒一把银子,还能让他们免费过过眼瘾。 同样欣赏了一场烟花的韩美人,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因为一场大病来势汹汹。她不仅高烧不退,还从脸皮到脚心,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冻疮,全身上下就没剩下个好皮肤。 那是真惨,也是真痛,相信韩美人会记一辈子。谁再和她提“烟花”两个字,或是再听见炮仗响,她都要吓得双腿打摆子。 不知内情的人来看,韩婵是可怜的。 有时高热,烧得稀里糊涂,不知道饥饱,也没人管她吃饭喝水,只是定时定量喂她一颗黑色的药丸子吊着命。 有时清醒,受不住冻疮的红肿瘙痒,她会一边大声咒骂,一边把自己的皮肤抓挠得血肉模糊。 韩婵惨啊!像一块破抹布,卧床一个月,落了一身疤痕,瘦了二三十斤。 哪里还有第一美人的风采? 还不如时常挂在她嘴上,没有见识也没有人样的乡下婆娘呢! 韩婵如今的形象,丑得厉害。 若是躺在榻上,好像随时要断气。若是站起来,就是一个行走的骷髅架子。 第一美人落到如此境地,还不是最惨的,更大的不幸是她对黑药丸子上了瘾,一天不吃就抓心挠肝般的难受。 无论韩婵的日子有多么难熬,一个月过去了,未轻煦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直到在她停药的三日后,身心崩溃,忍不住拿头撞墙的时候,未公公才再次莅临。 “婵儿,怎么啦?我就在外忙了一个月,你怎的瘦了这么多?” 未轻煦的表情自然,就像从前,每日去太医院上值,晚间回家时一个模样,立在卧房门口,语调轻柔,满面关切。 “轻煦哥哥,你帮帮婵儿,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粒药吃,就一粒,快给我……” 韩婵见到未轻煦就像见到天神下凡,扑到他的脚边,又不敢碰到他的衣角,只能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哎呦……” 未轻煦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嫌弃道:“你这种样子好丑啊!” “轻煦哥哥,你给我一粒药,我吃了不难受,就好好打扮给你看。我前些日子脸上生了冻疮,那么难受,都没舍得往脸上抓挠。你看我的脸还是好的,打扮打扮还是能看的。轻煦哥哥,请你给我一粒药吃吧!你可怜可怜我,别让我这么难受……” 韩婵两手粗暴地捋着蓬乱的头发,把她瘦脱了形状,依然带着几分清秀的脸庞显示出来,而后再次伏地磕了几个响头。 “哦……” 未轻煦的俊脸闪现出几分怜惜,似真似假,待要细看,又变了神情。 未公公从袖笼里掏出药瓶,扔了过去,那动作就像扔给路边的野狗一根肉骨头,姿态端得高高在上,还好心提醒道:“虽说这种药丸子,我想配一瓶就能配一瓶,但婵儿也要省着点吃,我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情配药的!” 韩婵哪里还听未轻煦说些什么废话,哪里还讲什么脸面和尊严,像野狗见着肉骨头一样的德性,嚎叫着扑了过去,捡瓶子倒出药丸子,急急地送到嘴里一大把。 “轻煦哥哥最好了,婵儿只和你好,婵儿没有你不行啊!” “婵儿爱轻煦哥哥到永远,下辈子,下下辈子……” “轻煦哥哥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人,谁都比不过!” “以前都是我犯贱,是我不识好歹,是我眼盲心瞎,是我无耻犯浑,我就不是人……轻煦哥哥不和我计较,我每日都给你磕头,我愿意赎罪!” 韩婵嘴里嚼着药丸子,身体的难受有所缓解,立即狗腿子似的,再朝地磕头,死皮赖脸、不知羞耻地说着奉承话。 “乖……” 未轻煦露出宠溺地微笑:“只要婵儿听话就好!” 韩婵怎么敢不听话?未轻煦给她药丸子是定量的,也是随心情的,高兴了多给两粒,不高兴了就一粒都不给。 有时候药瘾犯了,未轻煦就会命人把她绑在榻上,任她痛哭流涕哀求,也任她挣扎叫喊想死,就是不给她吃药。 未轻煦喜欢看韩婵如猪似狗的活着,很多时候,他都会姿态闲适地坐在一旁,带着温雅的笑意,不知厌烦地欣赏她的痛苦。 “婵儿……你的命是未轻煦保下来的。余生岁月怎么活?要未公公说了算!” “婵儿,从前的未轻煦爱你,现在的未公公也爱你,感觉到幸福了吗?” 一开始,韩婵伏低做小,还盼望着未轻煦多折磨她几场,把气撒完了就能变好。 而后看来变好无望,就想旧计重施,让封屏儿想办法救她出去,带着银两跑得远远的,哪怕跑到穷山沟里,只要未公公找不到她就行。 想象中万事都很容易,很美好,无奈现实残酷,她的打算都没能成功。 不过三两年的工夫,潇洒风光无限,韩婵的好命,哪个女人不羡慕? 然而,不该她享的福享多了,一不注意,就把好运气都用光了。 仔细想想,韩美人的生活好像在做梦,从前的美梦有多美,现在的噩梦就有多恶! 未轻煦的怨气永远撒不完,封屏儿也早已变了脸孔,成了未公公的帮凶。 韩婵越遭罪,她越高兴,好像比那个服多了羽化散的人还要疯癫。 再后来,韩美人被药物驱使和控制,丧失了逃跑的勇气。 因为离开未轻煦,就离开了飘飘欲仙的感觉,就会每日活在药瘾犯了无力自救,只能自残的困境里。 没法子,短短三个月的光阴,韩婵不但失去了第一美人的光华,还活成了未轻煦身旁的一条狗。 未府里,很多下人目睹了前夫人的惨状。总有几个心软的,以为杀人不过头点地,再折磨下去,有些过了。 未公公却不以为意,夫妻本是一体。 他的爱,韩婵享受了。 他的痛,韩婵却只尝到了十分之一。 那怎么能够呢? 还得再琢磨点新花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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