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行李箱出站，阵阵热浪扑面而来。</p>
满大街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与大厦之间，只有很窄的一线天。</p>
旅客拖着行李箱，来去匆匆。</p>
成群的出租车司机们守在出站后拉客。</p>
进城的农民工驼着背，背着尿素袋装着的被子和行李准备去城中村落脚。</p>
袖口下的胳膊明明很瘦，却又很有力气。</p>
西装革履的房产销售顶着地中海，骑电动车载着找租房的毕业生穿行在大街小巷里。</p>
兼职的学生们戴着遮阳帽，守在刚开业的新店前给路人发着传单，对每个人都会露出微笑。</p>
门口还有套着熊本熊皮套的员工摇摇晃晃。</p>
一旁的雪王人偶则时不时跑过去一个肉弹冲击。</p>
苏棠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皮套人打架。</p>
直到夏姨的电话拨过来，他才回过神。</p>
“小棠到站了吗?”</p>
电话刚接通，还没等苏棠开口，夏箐温柔的嗓音就响了起来。</p>
“到了。”</p>
“姨在a出站口，门口那辆白色的保时捷看到了吗？”</p>
苏棠左右看了看，在一众车牌里寻觅着保时捷的车标。</p>
保时捷的车标是什么样子来着？</p>
他对车不太感兴趣，平时也不关注，所以知之甚少。</p>
就记得奔驰的三叉星，还有玛莎拉蒂的是一个鱼叉。</p>
奥迪是四环还是五环来着？</p>
苏棠正打算用百度搜索保时捷车标图片，夏箐却是先一步看到了他。</p>
“你站原地别动，等我来接你。”</p>
苏棠个子高，长得又好看，在人群里左顾右盼，眼里有种清澈的愚蠢，辨识度很高。</p>
没一会儿，他就看到一个撑着遮阳伞，戴着墨镜的窈窕女子朝着这边走来。</p>
脚下踩着的高跟凉鞋露出了脚趾，指甲盖上的指甲油红得鲜艳。</p>
“小家伙又长高了啊。”</p>
夏箐来到苏棠面前，摘下墨镜，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眉眼弯弯的。</p>
一头波浪卷发从两鬓垂落到胸前，鲜艳的红色短袖加上黑色的包臀裙。</p>
嘴唇涂着艳丽的口红，鲜艳欲滴。</p>
成熟女人的气息和香水味扑面过来。</p>
苏棠避开了她的视线。</p>
这是妈妈的朋友，也是他的长辈，需要尊重。</p>
“来，跟我走。”</p>
夏箐很自然地伸手握住了他行李箱的拉杆。</p>
“夏姨，我自己来吧，这个很重的。”</p>
苏棠赶忙制止。</p>
“没事儿。”</p>
夏箐摇了摇头，拖着行李箱朝着自己的车走去。</p>
期间还不忘将遮阳伞撑在他的头顶。</p>
苏棠一路无话。</p>
明明见面之前在脑子里编排了一大段话，但是正要说的时候舌头就打了结。</p>
他跟在夏箐身后，见到了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p>
发现车标中央是一匹马，四围对角有鹿角和红黑条纹装饰，于是默默记了下来。</p>
将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苏棠上了车，夏箐还很贴心地凑了过来帮他系安全带。</p>
她的手很温柔，白白净净的，手指纤细修长，像削好的葱根。</p>
那股薰衣草的香水味也扑到了他的鼻尖。</p>
“小时候总是缠着我，要我抱的，长大了倒是变害羞了。”</p>
夏箐看着他有些紧张的样子，温婉地笑了笑。</p>
在苏棠小时候，她每次去祝妍家里做客，他都会特别开心。</p>
因为夏箐对他特别好，每次来都会给他带很多好玩的玩具，还有各种好吃的。</p>
有次苏棠感冒睡迷糊了，从床上站起来，以为到了卫生间，解开裤子就开始撒尿。</p>
祝妍背坐在床边上，还以为是下雨了。</p>
然后苏棠就挨了老妈好一顿胖揍，苏棠就哭着说要去夏姨家。</p>
祝妍当时都气坏了，揍他更使劲了，说这臭小子对夏箐比对他妈还亲。</p>
老妈抄着拖鞋往死里打，夏姨就把他护在身后。</p>
后来祝妍和夏箐一起聚会的时候，总是会把这件事当做笑谈。</p>
“夏姨的手，看起来很年轻。”</p>
苏棠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妥。</p>
“呵呵，哪有形容人的手年轻的。”</p>
夏箐浅浅笑了笑，翻了翻自己的手掌。</p>
“我妈的手，看起来有些老了。”</p>
苏棠轻声说道，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妈妈的手。</p>
爸爸走后，为了扛起家庭的支出和兄妹上学的费用。</p>
祝妍同时做两份工作，下班回家后还会绣十字绣卖给麻将馆里有些闲钱的富婆婆。</p>
她的手起了茧，多了很多皱纹，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p>
爸爸在的时候，常常和苏棠提起学生时代和祝妍的爱情。</p>
他说第一次见到妈妈的时候，妈妈在大学食堂的档口兼职帮忙。</p>
她的手特别好看，袖口下的手腕白得发光。</p>
有种卓文君在垆边卖酒的感觉。</p>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p>
“那一瞬间，我就想起了这句诗。”</p>
“你妈当时是我们大学的系花，不知道是多少男生的白月光，但最后被我追到手了。”</p>
每当爸爸对着苏棠吹牛的时候，苏棠都能在妈妈脸上看到很温柔的笑容。</p>
那笑容像娇羞的少女。</p>
尽管那时候的她已经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沾上了财米油盐和家长里短的气息，不再清新脱俗，从白月光变成了饭粘子。</p>
“我都快成黄脸婆了，还白月光呢。”</p>
祝妍总是撇撇嘴，嘴上嫌弃，眼睛却时不时往老公那里瞟，心里期待着他能多夸夸她。</p>
“你当时很美，但我更爱现在的你。”</p>
“老婆，我要和你谈一辈子恋爱。”</p>
这时候，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妹妹茯苓就会大喊:“肉麻死了，爸爸你不要再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p>
然后，小小的屋子里就会爆发出阵阵哄笑。</p>
苏棠那时候在想，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娶一个像妈妈这样的女孩，然后像爸爸那样去爱她。</p>
至于现在，苏棠想的是自己一定要好好赚钱。</p>
赚很多很多的钱。</p>
这样，妈妈就可以老得慢一点了。</p>
“我很羡慕你妈妈。”</p>
听苏棠提起了祝妍，夏箐也有些感慨。</p>
“嗯?”</p>
苏棠有些不解。</p>
“你妈妈嫁对了人。”</p>
“她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时光。”</p>
“还有了你和茯苓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p>
夏箐柔声说道。</p>
祝妍大学毕业后，回了家乡的小县城，和老公在事业单位工作，过着早九晚五，按部就班的生活。</p>
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和便利，只能赚个温饱。</p>
但家庭氛围很温馨，日子也算和和美美。</p>
夏箐则在大学毕业后去了一线打拼，一路走来历尽心酸。 虽然不必再为物质发愁，实现了阶层跨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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