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确实是饿了的缘故，顾南星把苏棠送的三明治和蛋糕都吃得很干净。</p>
苏棠默默写着奥数题，她闲着无聊，就在边上旁观。</p>
“这个题……”</p>
“停！让我自己写。”</p>
“等会我写完了，你再说话。”</p>
苏棠赶忙止住了她。</p>
他知道顾南星很厉害，但不能遇到了难题就依赖她，总得自己解决。</p>
“行。”</p>
顾南星点了点头，收回了要说的话。</p>
可眼下睡不着，苏棠不让自己说话，她闲着没事，也感到挺无聊的。</p>
见她无所事事，闲着发呆的样子，苏棠又问:“你没事做吗？”</p>
顾南星摇了摇头。</p>
反正她都保送了，在学校上课也只是走个流程。</p>
“看小说吗？”</p>
“不怎么看。”</p>
顾南星摇了摇头。</p>
“给，打发下时间。”</p>
苏棠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本书递过去。</p>
顾南星伸手接过，书名是《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p>
这本书讲的是查理通过手术成为天才，最后又从天才慢慢退化成傻瓜的故事。</p>
阿尔吉侬是一只接受了智力改造实验的小白鼠，是查理唯一的朋友。</p>
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也是献给查理的。</p>
“这书好看吗？”</p>
“我觉得挺好看的。”</p>
苏棠微微颔首。</p>
他从小就喜欢看书，也许是太孤独的缘故。</p>
不爱说话的孩子，内心都有一片浩瀚的海。</p>
这片海无时无刻不在翻腾咆哮，响得振聋发聩。</p>
但对于世界而言，它始终不声不响。</p>
顾南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翻开书本。</p>
扉页有一段话引用了柏拉图的《理想国》。</p>
“有些常识的人都会记得，眼睛的困惑有两种，也来自两种起因，不是因为走出光明，就是因为走进光明所致，不论是人体的眼睛或心灵的眼睛，都是如此。</p>
记得这件事的人，当他们看到别人迷茫、虚弱的眼神，他们不会任意嘲笑，而会先询问这个人的灵魂是否刚从更明亮的生命走出来，因为不适应黑暗而无法看清周遭；或是他刚从黑暗走入光明，因为过多的光芒而目眩。</p>
他会认为其中一个人的情况与心境是快乐的，并对另一个人产生怜悯。</p>
或是，他可能想嘲笑从幽冥走进光明的灵魂，但这总比嘲笑从光明世界回到黑暗洞穴的人更有道理。”</p>
“好像有点意思。”</p>
顾南星抱着些许好奇，继续往下翻。</p>
苏棠则专心致志地攻克着数学题。</p>
做完之后，时间已经接近21:20，距离晚自习结束只剩下最后10分钟。</p>
他反复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己做得过程并没有错误和疏漏的地方，于是有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p>
顾南星看书很专注，他没有打扰。</p>
21:30分，铃声准时响起，晚自习结束。</p>
顾南星抬起头，后知后觉。</p>
“今天的晚自习过得好快。”</p>
少女喃喃地道。</p>
看得正是投入的时候，突然被铃声打断，让她有些不舒服。</p>
顾南星还想多看一会儿，但是晚自习已经结束，她该回家了。</p>
一种不舍在心里悄然滋生出来。</p>
不知道是舍不得在晚自习看书的时间，还是舍不得别的。</p>
“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看的。”</p>
苏棠笑着道。</p>
“好。”</p>
顾南星闻言，拿起书本，有些小小的开心。</p>
但是转而一想，如果自己这么快就把这本书看完了。</p>
以后的晚自习该怎么度过呢？</p>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舍不得将这本书看完了，于是只是将书签夹在了自己看到的最新一页。</p>
“还是留给晚自习看吧。”</p>
苏棠开始收拾东西，将书本和习题册装进书包。</p>
顾南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只是安静地等着他。</p>
等到他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才起身和他一起离开教室。</p>
下楼的时候，两人走在楼道里，一路无话，脚步却分外合拍。</p>
人群之中，少女偶尔会蹭到他的肩膀。</p>
她身上那股草本植物一样的清淡香气很好闻。</p>
鼻息也是温热的，吹拂过他的脖颈。</p>
偶尔侧目，就能瞥见少女不动声色又有些茫然的侧脸。</p>
夜间的校园很热闹，住校生陆续前往食堂宵夜。</p>
有的会去篮球场上打一会儿篮球，有的绕着跑道开始夜跑。</p>
还有的高三生比较拼，会去图书馆再自习一段时间，因为宿舍熄灯时间比较早。</p>
两人一直走到校门口都没有话讲，但谁也不觉得尴尬。</p>
“我家里有人来接我。”</p>
出校门后，顾南星终于开口。</p>
“嗯，明天见。”</p>
苏棠微微颔首。</p>
“你家住哪儿？我可以让我家里人送你一程。”</p>
顾南星指了指停靠在路边的一辆白色轿车，转而看向苏棠的眼睛。</p>
这句话，她说得很平静，语气中并无亲昵感。</p>
但还是让苏棠感受到了一种关心。</p>
苏棠不认识那车，只能看到车标是一对翅膀，中间有个字母b。</p>
“谢谢，但是不用麻烦了。”</p>
“走路几分钟就到了。”</p>
“哦。”</p>
顾南星也没有强求，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朝着那辆车走去。</p>
走了两步，她脚步一顿，回头说了一句:“明天见。”</p>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完明天见，就对明天有了一种期待。</p>
这种期待，以往是没有的。</p>
顾南星上车之后，坐在驾驶位的女子将车窗摇了上来。</p>
“星星，今天在学校还开心吗？”</p>
叶清影问道。</p>
顾南星想了想，然后说道:“还不错。”</p>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p>
“比之前开心。”</p>
“是吗？那就好。”</p>
叶清影听着女儿这么说，惊讶之余又有些欣慰。</p>
女儿的性格从小就很孤僻，有严重的自闭症，而且还特别嗜睡。</p>
在家经常一整天都说不了一句话。</p>
回答问题都是点头和摇头，或者很敷衍的“嗯”、“哦”。</p>
两个字以上都很少说。</p>
在她小时候，家族里甚至有很多人怀疑她是弱智。</p>
但因为她是家族里三代唯一的女孩，顾老爷子很是疼她。</p>
所以家里的人对顾南星都很关爱。</p>
后来，顾南星展现出惊人的数学天赋，被专家认定是天才。</p>
她在家族中受到的关注和宠爱就更甚了。</p>
可即便如此，顾南星寡言少语的性格却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p>
现在她开始说话了，说明这种症状有所好转，叶清影很是欣慰。</p>
“星星，爷爷说你今天给他打电话了，还说了好多话，爷爷特别高兴呢。”</p>
“哦。”</p>
顾南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她隔着窗，看着苏棠的背影渐渐远去。</p>
直到他被人群淹没，再也看不到了，这才收回视线。</p>
回家的路上，苏棠正走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p>
“喂！”</p>
他回眸望去，只见林朝颜正走在他的身旁。</p>
“我有名字的，不叫喂。”</p>
“你叫楚雨荨？”</p>
林朝颜微微歪着头，打趣道。</p>
苏棠听着这个老梗，只是淡淡笑了笑。</p>
“谢谢啊，你今天在食堂帮我忙。”</p>
他和严子峥那帮校霸打架的时候，真没有想到林朝颜一个女孩子会有勇气上来帮忙。 “我才不是在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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