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凌恒闻言心里暗道：这恐怕是为什么清流不受待见的最重要原因吧……别说皇帝了，这若是放在后世，换作任何一家商店、一家企业，哪个最高的领导能忍受上完厕所不洗手都会被下属当面叨叨的？</p>
不当场给你表演个变脸就不错了。</p>
但范凌恒听着潘季驯的话只能苦笑道：“大人，这话似乎应该跟其他人说吧。”</p>
他指的其他人，自然是王学门人和其他清流中人。</p>
“只能跟你说。”潘季驯沉声道：“严嵩干不长久了！”</p>
对于他的斩钉截铁，范凌恒十分吃惊，据他所知，严嵩倒台还得需要两年时间，可潘季驯这？</p>
“知道我和杨世芳为什么会被调离么？”</p>
“据说是因为上面斗争的结果。”范凌恒轻声道。</p>
“别看严嵩权势滔天，但这怕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潘季驯压低声音道：“鄢懋卿巡盐时贪了二百万两银子，据说当时陛下大发雷霆，若不是鄢懋卿和严世蕃把银子还回去，又一人补上一百万两银子，怕是他们都早已受诛。”</p>
“市舶司一事，据我来看，是陛下给严党最后的机会，若是他们能好好做事，怕是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严世蕃还敢仰仗他爹胡作非为，那么这件事必然能给徐阁老带来机会。”潘季驯的声音越来越低。</p>
虽然他这位师叔没有明说，但范凌恒知道潘季驯所说的机会便是在嘉靖面前扳倒严嵩的机会。</p>
不过范凌恒没有吱声……因为秘密听多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p>
“你这小子，又在耍滑头是不是？”潘季驯一眼看出范凌恒的沉默，不负责任的笑道：“你躲也躲不过去，你的儒林郎还是严嵩为你讨了来，怕是现在京城大多数官员都会把你认作严党一派。”</p>
范凌恒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摇了摇头：“师叔，你就说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办，莫要在捉弄小子了。”</p>
潘季驯深深望范凌恒一眼道：“陛下任命你为市舶司儒林郎，虽然官职不算高，却可以监察市舶司事务，而且不让你做差事具体的正印官，这是对你的保护，也是你的机会。”</p>
“机会？保护？”</p>
“当前朝廷严党独大，偏偏名声又臭不可闻。”潘季驯一脸哂笑道：“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便如草生粪上，肥则肥矣，难脱自身之污。一旦严党倒台，就休想再立足朝堂了。”又呵呵一笑道：“你只是官职是由严嵩父子讨来的，但毕竟是不做差事具体的正印官，就可以超然于错综复杂的派系之外，却把监察权尽数交予，让各级官员对你既没法拉，也不敢打，这不是保护又是什么呢？”</p>
说着朝范凌恒拱拱手道：“恭喜，从你来的时候，整个广州都知道你是陛下夹袋里的人，谁也不会跟你过不去的。”</p>
这些道道范凌恒曾经也想到了，但未来太远，嘉靖又太善变，谁知道过几天还会不会想起自己来，所以他没什么兴奋的，只是轻声道：“只怕学生没有那么大本事。”</p>
“也不是让你全护过来。”潘季驯摇头笑道：“不管将来谁当广州巡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广州会是鄢懋卿说了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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