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道行又重复了一遍扶乩前舞大神一般的动作，最后给出了真君的答案：“上帝殛之，则益用之者咎，故弗殛也，而以属汝。”</p>
“要是轮到我出手，那就是你的罪过了，所以我才把机会留给你……”</p>
蓝道行，不，太岁真君的一番话让嘉靖满意了。</p>
因为第三次扶乩的过程中他的眼神一刻都没有从蓝道行身上挪动过半分，蓝道行不可能知道他的提问。</p>
可这两个答案却无比契合他的问题。</p>
问题二：“奸臣何人？贤者何人？”</p>
问题三：“既然如此，为何奸人不遭天谴？”</p>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天上的神仙都看不过去，给出了明确的答案。</p>
嘉靖立在大殿中央，看着面前鬼画符的沙盘和满身大汗的蓝道行轻声道：“黄锦，安排蓝道长下去好好歇息，把我案上那个灵角拿给道长，作为赏赐。”</p>
黄锦连忙照做将御案上用犀牛角制成的醮坛法器拿给蓝道行。</p>
蓝道行也不含糊，长袖一挥，灵角便纳入袖中，彷佛袖中乾坤一般，硕大的灵角塞进去，从外表看来与之前并无二样。</p>
“陛下，那小臣告退。”神仙附身时，他蓝道行便是天上仙，可往日里，他依旧是臣。</p>
嘉靖挥了挥手，蓝道行得了允许，便转头离开玉熙宫。</p>
一直走到自己在西苑的道观，紧缩门窗，褪下道服的蓝道行才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己因勤加练习而长出老茧的手指和手腕，面上苦笑着心里道：“少湖啊少湖，能帮上的我已经都说了，剩下的便看你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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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位蓝道行先生固然是个道士，但他除了信太上老君外，还信王守仁。</p>
作为道士兼徐阶的朋友，蓝道行对心学的兴趣似乎一点不亚于修道炼丹，而作为忠诚的王学门人，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严嵩。</p>
而作为道士，他自然有着自己的拿手本领。</p>
比如在扶乩之时，他可以借助自己宽大的袖子，遮掩着其他人的视线，再用单手娴熟的将信封或者折纸打开，借着夸张的动作瞄了一眼，便看到了纸上的问题。</p>
而他之所以答应徐阶愿意冒着砍头的风险去这么糊弄嘉靖，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徐阶的好友，更不是因为徐阶把他推荐到嘉靖面前的。</p>
因为他是王守仁的亲传弟子，信奉的四个字叫做“知行合一”；信奉的天理叫做：“知善则必为，知恶则必去。”</p>
蓝道行虽然不参政、不议政，可他心里有把秤，在他看来，严嵩父子吞没军饷，废弛边防，加剧了“北虏南倭”之患；招权纳贿，肆行贪污，进一步败坏吏治，这些都真真切切的称得上祸国殃民、败坏超纲。</p>
当徐阶前几日找到他，想要让他趁着扶乩之时与嘉靖面前说些话时，他犹豫了。</p>
可当徐阶谈起夏言、谈起张经、谈起杨继盛、沈炼、王忬时，他答应了。</p>
因为他是心学门人，因为理存在于心中，因为他还心怀正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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