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把碗放下，默默站起了，退了出去。</p>
接着，黄锦也退了出去，还把门也带上了。</p>
严嵩慢慢站起了，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绢，那块绢上红红密密写满了人的姓名。</p>
嘉靖却不去接那绢，而是望着严嵩。</p>
严嵩弓着腰，把绢布举过头顶，这放在二十年前做出无比轻松地动作现在做出显得吃力不少：“老臣有罪，罪在臣一身。诸臣有罪，罪在严世蕃、罗龙文、鄢懋卿，还有一些贪而无厌之人。有些人当遭天谴，有些人万望皇上保全！”</p>
说到这里，他双手将那块绢递了过去。</p>
嘉靖不得不接了，接过来默默看去——第一个名字便醒目地写着胡宗宪！</p>
接着底下还有许多名字，有的他清楚，有的他不清楚。</p>
看到最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居正。</p>
一瞬间，嘉靖想了许多，便抬眼看着严嵩。</p>
严嵩低着头，毫无察觉的继续说道：“罪臣掌枢二十年，许多人不得不走罪臣的门路，可罪臣也没有这么多私党。有些人罪臣是为皇上当国士在用，他们肩上担着我大明的安危，担着我大明的重任。有些人身上现在还当着皇上的差使，许多事都要他们去办，也只有他们能办。”</p>
“知道了。”嘉靖将那块绢塞进了衣襟里，接着拿起磬杵敲了一下铜磬。</p>
徐阶和黄锦又进来了。两个人心中忐忑，面上却不露任何声色，进来后，都站在那里。</p>
嘉靖也不再叫徐阶入座，而是望向严嵩：“严嵩。”</p>
严嵩答道：“罪臣在。”</p>
嘉靖望着他：“听说你之前给六心居题块匾，那个老板不挂，今天早上你还问起这件事，那老板不敢，有没有这回事？”</p>
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位皇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p>
但这件小事这么快他居然也知道了，而且在这个时候提起，徐阶和黄锦立刻料到又有乱石要铺街了！</p>
严嵩却立刻有了心灵感应，眼神也亮了许多，望向嘉靖：“回皇上，确有此事，人之常情罢了。”</p>
“朕不喜欢这样的常情。”嘉靖飞快地接过话头：“黄锦，准备笔墨，让严阁老重新在这里写，然后盖上朕的宝章，送到那个酱菜铺去，限他们今天就刻出来，明早就挂上。”</p>
这句话一出，不只是严嵩心潮激荡，徐阶大出意外，连黄锦都有些感到突然。</p>
“都准备着呢。”</p>
跟了嘉靖五十多年的黄锦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顺应嘉靖的突变，立刻答道。</p>
精舍里各种尺寸的上等宣纸都是常备，黄锦立刻从墙边的橱格里抽出了一张裁成条幅的宣纸摆到了御案上，砚盒里的墨也是用上等丝绵浸泡着，这时搁到香炉上略略一烤，也就熔化了。</p>
做完这些，黄锦对严嵩说道：“严阁老请吧。”</p>
严嵩这时有些迈不开步，徐阶向前走了过去，搀着他走到了御案边。</p>
黄锦将那支斗笔也已在温水中烫开了，递给了严嵩。</p>
嘉靖也慢慢走到了御案边，看严嵩题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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