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笑了，“舒服确实是舒服，就是年代太久，很多设施都老旧了。不过住起来倒是也还好。” 随着杜远将院子的杂草全部拢到一处，王屿的视线就看到了堆在院子一角的那堆边角料。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研究起来。 料子很多，像一座小山丘，杜远把它们堆在一楼端头房间的雨檐下。 里面的分类很杂乱，王屿上眼一看，看到的种类就不下七八种：有保城的南红，龙陵的黄龙玉，翡翠的干青花青、白底青、各类达马坎、甚至伴生矿的水沫玉等等等等。 王屿忍不住调侃道：“你这一堆边角料，简直就是云城矿石资源的缩影。所有云城有的矿石，在你这一堆里面都看得到。” 杜远忍不住对着吴晓说道：“看到没，这都是当年你远哥我吃过的亏、上过的当。你应该庆幸，自己算是刚入门就遇到了大家伙儿，不然后面有你亏的。” 吴晓一听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立刻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呗远哥。” 一个敢接一个敢答，两个人就此拉开了杜远的一段回忆。 杜远最开始来边城的时候，跟很多有淘金梦的人不同，他属于单位派遣，被外派到边城跟进公司在边城的项目。 久而久之，杜远便开始钻营起赌石跟翡翠来。 刚入行的人，最是冲闯。越是一知半解越是英勇无畏。 这大约就是大家常说的那句话：无知者无畏。 院子里的这一堆边角料，就是当年杜远入行没几个月时候的产物。 不知道当时的他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被想赚钱的心思给蒙蔽了双眼。杜远听信了那家加工厂老板的忽悠，铁了心的要买他手里这一堆边角料。 那老板说的好，随便在这里面扒拉扒拉就能找出不少有价值的小料子，随便雕刻个小花件什么的，只要不吝啬工费，只要有时间去打整，很快就能赚的回买料子的这五万块钱。 杜远深以为意，很快就准备了自己正业副业攒下的全部五万块积蓄，雄心壮志要在边城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那个时候，周振还是那家加工厂的学徒，眼见杜远这样义无反顾的扎进深潭，暗地里没少暗示他让他三思而后行。 可那时候的杜远怎么会听得进反对的声音，他自动忽略了这些阻挠，最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这一顿多的边角料拉回自己住的院子里来。 随后很快，他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的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这些边角料里，也确实不乏一些可用之材。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雕刻的工费。 一两件看起来确实没有几个钱。但是这东西怕的就是基数大。 以边城的加工费来计算，一个花件的加工费用，根据题材的难易程度，价格在五十块到八十块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不包在加工费里的抛光费用。 抛光分两种，一种是机器抛光，另一种则是周振那种手工抛光。 花件这样的东西，一般用不到手工抛光，为了降低成本费用，基本上都是以机器抛光了事。 边城机抛的价格跟抛光的数量有关，分为十五块到三十块不等。 也就是说，去掉材料的成本之外，杜远每做一件花件的费用最少也是六十五块。 前提还是要有一定的数量做基础。 杜远当时面临的问题就是，要么自己斥巨资先做出一大批成品花件来慢慢往外卖，要么就是等着手上有客户需要找某种花件的时候，根据客户的需求来选料子定制。 这两个选项都有利有弊。 第一个选项的弊端很明显。 又要投资一大笔钱，然后手里积压一大批成品，卖到何年何月是个未知数外，还有就是花件对应的题材。 这最基础的一类，也分为不下十几种。 涵盖了豆子、叶子、佛手、福瓜、平安扣、怀古、如意等等等等。 这一系列的造型统称为花件。 更不要提每一个花件所对应的形态都有好几种。 而第二个选项的弊端也很明显。 人的需求永远是最难琢磨的，即使有客户萌生了想要购买翡翠成品的念头，但是料子的成品形态有那么多种类。 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说服客户，购买自己手中正好对应着的料子。 即便是各方面都契合了，去做一件成品的加工价格，无形中就比批量做的价格贵了几十块。 要知道，像花件这样的小东西，本身能赚取的利润空间就不大。 成本上就比别人贵了几十块，那在要价方面，必然就是别人赚个几十块就可以卖掉的价格，在杜远这里可能还是亏着本的。 在怎么算都不合适的情况下，尤其是杜远当时确实已经没钱的前提下，这批一吨多重边角料的开发计划就这样被无限期的搁置了下来。 也正是通过这件事，杜远跟周振才慢慢熟悉了起来。 这其中周振帮了杜远不少的忙。 这些边角料也多亏了周振前前后后想办法，才以成品或者半成品的形态出掉了一小部分。 缓解了杜远当时的困境。 “这一晃也好多年了。”杜远一边回忆从前，一边不由得感慨。 吴晓看着满地的边角料，听着杜远戏说从前，忍不住目瞪口呆。 难以想象现在看起来圆滑如狐狸一般的杜远，居然也曾有吃亏上当的时候。 杜远看着吴晓瞪的溜圆的眼睛，老神在在的说道：“看到了吗，这些都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水。入这一行，没吃过亏上过当，谁敢说自己是玩赌石的？” 吴晓受教的点点头，接下来说的话差点没让杜远立即血溅当场。 他说：“杜远，你吃过的亏，远不止这么点吧？这再怎么着也才五万块钱。跟你切垮的那些料子比起来，小巫见大巫吧？” 杜远的脸瞬间就黑了，“谁跟你胡说八道的？” 吴晓挠了挠头，“那天周振不小心说了一句，他说有一次你切了块七位数的莫西沙大橡皮……” 吴晓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小了下去，“说全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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