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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音节，朱晴的声音紧随其后：“张家不法证据就在我屋中，我即刻去取，皇帝正在坤宁宫，机不可失。” </p>

然后就是悉悉索索得走动声。 </p>

怪不得呢！这是早就做好的圈套！ </p>

小张国舅恍然大悟，难怪今夜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原来是宫里早就设好套了。是谁？他就说，朱晴一个小小宫女，怎么敢告状，她背后肯定还有人。 </p>

证据？什么证据？今夜姐夫已经够生气了，绝对不能火上浇油。 </p>

小张国舅快步跟上去，想查个究竟，最好把那狗屁的证据一把火烧了。他是男子，步幅很大，朱晴虽有先机，却险些被他追上。好在，两人都不想闹大，让更多人知道。因此，宫女內侍们远远见着这边似乎有追逐，却也远远躲开。有心中不忍的想要来劝阻，却被同伴拉住，告诫“想想韩翠儿。” </p>

唉，他们也没办法，张家人在宫中横行无忌，连韩翠儿这样有品级、有旧情的人都能横死宫中，他们又有什么脸面，敢去拦国舅。 </p>

到了后面，朱晴已经跑了起来，奔到屋内，立刻把门栓上。 </p>

一个小小的门栓，如何拦得住一个成年男子。 </p>

小张国舅一脚踹开房门，这动静，惊得旁边房间听到动静的宫人內侍瑟瑟发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p>

同样的操作，已经熟练，杀过一只鸡，就不怕再杀第二只。 </p>

进屋吹灯，小张国舅不熟悉屋内摆设，踢到桌角正在呼痛，脑后一痛，自然倒在地上。 </p>

然后，割喉，放血。 </p>

朱晴重新点燃油灯。 </p>

水盆架上，原本泛着粉红的水彻底被染红，朱晴慢慢洗干净手，在棉布毛巾上擦干。 </p>

这回摸黑操作，没有灯火照明，身上被血溅到得更多了。 </p>

朱晴看着小张国舅倒在地上，握紧匕首，把这两兄弟□□那物割了，扔到后罩房皇后养的猫狗窝里。 </p>

唉，手白洗了。朱晴看着满手脏污感叹。 </p>

回来，再换一身衣裳出门，一直躲在屋里的宫人內侍见她无碍，才敢小心隔着窗子打招呼：“姑姑，……可有事？” </p>

“无事，好好待着，想想我之前教你们的，当个聋子、瞎子，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p>

大胆问话的小內侍缩缩脖子，“奴婢本来也不知道什么。” </p>

也有满腔血勇的人想要跟朱晴一起走，被朱晴一个眼神瞪回来。 </p>

同屋的人拉住她：“别误了姑姑的事。”她们离得近，鼻尖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已经飘散过来，她们隐约明白了什么。 </p>

朱晴又换了一身女官服，走到正殿求见皇帝。 </p>

“朱女官且等等。”看门的內侍是乾清宫的人，今夜发生这么多大事，皇帝还没明着表态，內侍们对胆敢出面首告的朱女官心中敬佩，别的不敢多做，言语上客气一些还是要的。 </p>

没一会儿，皇帝就叫朱晴进去。 </p>

“臣见过皇帝，皇帝新春如意……” </p>

朱晴的祝辞还没说完，皇帝已经无力摆摆手，“你来作甚？又有国舅罪状要告？”皇帝对朱晴自然是不喜的，可他还要从朱晴身上问些话，就允她觐见。 </p>

“皇帝英明，正是。两位国舅想要奸污臣，已被臣反杀。” </p>

嘭嘭……咚…… </p>

皇帝惊得坐不住滑下来，难以置信得问：“什么？” </p>

“两位国舅想要奸污臣，已被臣反杀。”朱晴平静重复一次。 </p>

皇帝的手都在哆嗦，喃喃道：“老伴，老伴……” </p>

谭吉谭公公连忙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手递给皇帝，让皇帝能握住一点人间的温度。饶是历经几朝的谭公公也被惊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p>

谭吉谭公公乃是司礼监掌印，他本是吉祥物般的存在，已经蒙皇帝恩典，住在宫外养老。若非今日是元旦大宴，他都不会进宫。听说坤宁宫出了女官自缢的事情，谭吉公公赶忙过来坐镇。 </p>

“皇帝，老奴在。” </p>

“这……癔症……查……老伴，替朕问话。”皇帝的心被巨大的震惊填满，话都说不明白了。 </p>

谭公公终究老道，稳了稳心神，郑重应道：“皇帝兀忧，老奴在呢。” </p>

把皇帝扶到椅子上坐好，谭公公跨前一步，大声喝问：“朱氏，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此大事，不可胡言乱语！” </p>

“是真的，二张尸体还在我房中，谭公公遣人一看便知。” </p>

谭公公一个眼神，自有內侍跑出去察看，不一会儿，那內侍就连滚带爬的回来了，拼命磕头，不敢回话。 </p>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小内侍衣摆上、鞋上都是血迹，显见惊得一跤跌在血水里。 </p>

但是，谭吉公公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跑？”杀了人还如此平静，莫不是替人顶缸的？ </p>

“为何要跑？”朱晴也是一脸疑惑：“反杀奸污者，无罪。” </p>

谭公公又是一愣，这是《大明律》的规定。谭公公不由自主与她论起律法:“卑幼不得杀尊长！” </p>

“我乃正六品女官，二张平民之身，我为尊长！” </p>

谭公公深觉这朱氏是个人才，以他的资历、城府，今日都愣第三回 了。 </p>

朱晴补充道；“杀有罪之人，且自首，减罪一等和三等。我本无罪，皇帝，可敢按《大明律》断我生死！” </p>

是啊，朱晴本无罪，皇帝，你是要遵从大明律，还是徇私枉法，用莫须有的罪名处置朱晴，撕掉最后一层遮羞布？ </p>

太祖修大明律时曾名言：此万世之法，子孙不可易也。 </p>

是要遵从礼法，依律叛处，还是遵从内心，给两位妻弟报仇？这让一心想做明君，从幼年起就发誓“绝不类父”的弘治帝如何选？ </p>

“咳咳咳咳……”弘治帝捂着胸口，痛苦得咳了起来，谭吉又是拍背、又是劝慰，还拿帕子去擦弘治帝嘴角。 </p>

“皇帝！”稳重的谭公公都忍不住低低惊呼，只因他手中白帕上有丝丝殷红。 </p>

“你……着有司……”弘治帝断断续续的吩咐。 </p>

朱晴本跪在地上，如今直起身子，直接打断弘治帝：“我今日被拖下去，必定没有再见皇帝之日，有几个问题，这么多年来，百思不得其解，死前就一并问了。皇帝真的不知道张家嚣张跋扈，侵害百姓，欺压朝臣吗？皇帝自诩明君，为何就看不见眼前的百姓呢？皇帝对皇后究竟有何深情，能为了皇后不要万世明君的美誉？” </p>

“当年先帝在时，万娘娘毒杀子嗣，皇帝也是受害之人。如今满宫宫女內侍，过的还不如万娘娘在时，无数如当年皇帝一般、比皇帝更苦的人在这深宫挣扎，皇帝身处其间，闭上眼睛就假装不知了吗？听闻皇帝在前朝革除痼疾、开新朝新气象，为何后宫不进反退，令我等臣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p>

“皇帝真是先帝的好儿子啊！” </p>

朱晴的质问又急又快，满殿众人竟然无人敢拦。弘治帝哪里听得这种言论，闻言又咳了起来，胸腔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肺都要咳出来了。 </p>

“朱氏！圣君当前，何敢妄言！你今日说这些，不就是心知皇帝宽仁爱民，乃当世明君，才出此诛心之言？皇帝乃尔等君父，君父略有微瑕，亲亲相隐方为正道。你本是微末之人，只因圣君在世，才能入宫为女官，享宫中富贵，你也以读过圣贤书自诩，何以出此大不敬之言。”谭公公是一路照料这弘治帝从安乐堂到乾清宫的老伴，对皇帝感情之深厚不必赘述，怎么能容忍朱晴这样诋毁皇帝，伤皇帝的心。 </p>

啊，来了，这种典型的PUA言论。 </p>

“人命大过天，女官韩翠儿的尸身，还在坤宁宫后罩房，死在万恶的二张之前，谭公公说着瞎话的时候，也略微睁开眼睛看一看真相啊！”朱晴嘲讽一笑：“罢了，谭公公如今是掌印大太监，早就忘了当初做小内侍的时候，是如何被所谓的贵人踩在脚底，一朝爬上高位，倒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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