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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寒梅钦佩赞道：“大娘能干，我且跟着学呢。” </p>

到了衙门，自然去找之前相熟的朱班头，朱班头四十来岁、已经抱孙子的人，在衙门是积年的老人，对这里的门道摸得颇为清楚。谢寒梅一口一个叔，亲切又热情的请他帮忙引见户房的大人。 </p>

办过户的吏员面无表情听着朱班头和谢家父女奉承，问清了情况，又拿了簿子出来登记，给两家换了契书，盖上大印。 </p>

签押的时候，是谢寒梅签的，吏员都因此多看一眼，女子能书写的是极少数。 </p>

谢寒梅腼腆笑笑，众人也没多问什么。 </p>

等一切办好了，董大娘退了出去，谢老爹从褡裢里取出红封，恭敬奉上。吏员这才露出个笑模样，单手接了，随手一掂量，只知道里面是多少，满意放在桌子上，并不在乎被人看去。 </p>

谢家父女赔笑作揖的退出去，和站在廊下等着的董大娘说话。 </p>

之前吏员还以为是单纯“公务”，白帮忙呢，只看朱班头的面子才愿意做。没想到居然是有答谢的，随即笑骂：“你领的这什么人？不早拿出来？” </p>

“乡下人家，小家子气，不懂事，您别见怪。”朱班头又帮着说好话，约了吏员空闲了一起喝酒。吏员才没工夫喝一个班头请的酒呢，只摆摆手，指指外面，让他自去应付。 </p>

朱班头出来，又领着谢家父女和董大娘出了衙门，在这里面，无人领着可不能乱走。 </p>

等到了大门口，董大娘就识趣告辞先走。她来，主打一个陪伴，没计划花一个铜板。若不是过户要双方都在，董大娘压根不会踏进衙门。 </p>

等人走了，谢寒梅才露出笑模样，“二伯，我给小侄儿小侄女带了些甜嘴的，啥时候您在家我给送过去。让我爹也打一角好酒，陪你喝两盅。” </p>

“自家人，客气什么，你们怎么想到盘人家铺子了？”朱班头笑道，“也好，日后你们搬到县城来，和令哥儿也相互照应着，一家子就是要处在一块儿呢。” </p>

谢老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谢寒梅却依旧笑眯眯的，“二伯有所不知，前几日，伯父伯母来家里说，请了上清宫的真人批命，我和四哥八字不合，这婚事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p>

“什么？”朱班头大吃一惊，看他的姓氏就知道，他和朱令也是沾亲带故的，虽是出了五服，可在一个县里住着，那就是嫡嫡亲的亲戚。而且真人批命这种话谁信啊，当初订婚的时候，难道没有请真人批命吗？“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丫头，当真是要急死我啊。” </p>

朱班头也有自己的见解，令哥儿眼见要起来了，不用像他们这祖祖辈辈的窝在小县城，自然要娶一门好妻。什么是好妻？家里没人拖后腿，自身又能干，关键乡里乡亲的，能照顾二老，在朱令耳边吹风，多帮衬族人。眼下，谢家小姑娘就是很好的人选嘛！ </p>

谢寒梅苦笑一声：“二伯，你就别问了。人家怎么说怎么是吧？难道要把学政千金抬出来以势压人？” </p>

朱班头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肯定是朱令在成都府找到更合适的妻子了。学政千金？这也好，虽不如谢家姑娘知根知底的会帮扶族人，但人家家世好啊，拔根汗毛下来比自家腰都粗，指缝里稍微露一点儿，就够自家人吃喝的了。也行~ </p>

就是可惜了谢家姑娘是个烈性的，要是令哥儿再瞒个两年，中了举人，到时候娶了学政千金在外头交际，纳了谢家姑娘在家里伺候二老，也是两全其美嘛！ </p>

朱班头自顾自为远在成都府的朱令打算起来，暗暗骂他不会盘算，谢家只有一个丫头，若是纳了她，家业不还尽都是自家的了。 </p>

谢寒梅不知道朱班头在想什么，若是知道，肯定连四色表礼都不愿意送了。没办法啊，谢寒梅认识的衙门里头人就朱班头一个，无人引见，事情办不好，而这事儿又实在不能拖。 </p>

回去之后，谢寒梅又去南货铺子买了一份高档货，催着谢老爹我往李家送。 </p>

“哪个李家？这又是什么亲戚？”谢老爹问道，他在交际上是颇为笨拙的，总怕做的不好，惹人笑话。 </p>

“刚刚给我们办契书的大人啊，爹忘性这么大？” </p>

谢老爹犹豫，“就打了个照面，这么贸贸然上门，岂不莽撞人，别让人打出来。” </p>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是上门送礼的，又不是上门找茬的，谁还会把送礼的人打出来？礼多人不怪！爹今日也听见了，朱班头的门路，日后恐不能再走，咱家要在县城开包子铺，总不能不和衙门打交道。”谢寒梅在交际上自有一股“悍匪”的气势，谢老爹愿不愿意不重要，她自顾自买了表礼就要上门。 </p>

谢老爹有什么办法，没有让她一个未婚姑娘单独出面的，也只能跟着去了。 </p>

这时候，当家人还没下衙呢。李娘子接了表礼，客客气气请他们在正堂坐了，叙过寒温，又客客气气把人送出来。 </p>

等丈夫回家的时候吧谢家父女的名儿一报，李吏员也笑了：“是个懂事儿的。” </p>

李娘子听了丈夫讲述原委，点头称赞：“是懂事，送这些好东西，还以为要求什么呢。原来是事后谢礼，这都谢两回了，不愧是姓谢的，礼数就是周到。” </p>

还有更周到的呢！谢寒梅回去之后，每日都往李吏员家里送十个包子个，四种口味都有。李吏员家里就老两口带着一个寡居女儿和两个孙辈居住，儿子儿媳都在外县呢。有了谢寒梅送的包子，他家早上再不用做饭了。 </p>

李娘子却不过这热情小意，只能受了，客气一句让谢寒梅以后叫“姥姥”就是。从此以后，谢寒梅在街上碰到李吏员，一口一个“姥爷”，不知道还以为谢寒梅是亲孙女呢。 </p>

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p>

话说谢老爹出了李家门，就急忙问起今天的不解之处。 </p>

“你在董家作什么怪？怎么不用早就写好的契书？莫不是里头有什么门道？” </p>

“早就听说董秀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倒不怕他家突然有钱不想卖了，我是怕等他日后考上举人，突然觉得这是家里祖产要收回来。有了他亲笔写的契书，日后拉扯起来，也有话说。” </p>

谢老爹难以置信，“过了衙门的红契，还能反悔？” </p>

谢寒梅苦笑：“爹，有啥不能反悔的？朱家这定好的婚事，不也轻而易举就反悔了吗？” </p>

“那今天咱们还去找朱班头，朱家岂不是立马就知道了？” </p>

“所以我才催着爹赶紧去找李大人送礼啊，咱们在衙门总要有个能搭上话的人，不然被人坑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谢寒梅如今有些悲观，总觉得世事易变，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p>

谢老爹也沉默，蜀中女儿自古地位就高，谢老爹肯让女儿当家，自然知道女儿有本事。他也看得开，不像其他父母一样，明明儿女更能干，自己总要摆个长辈架子，不懂装懂，随时指点几句。 </p>

谢老爹是大撒手，既然女儿能干，那就让她干呗！很难说，这和父母兄弟俱亡，家业又被族里侵吞有没有关系。总之，谢老爹是这年岁里，难得活得“独”的人。 </p>

父女俩商议着以后如何把包子铺做大做强，刚走到街口，就远远看到一群人围在十字路口，把路都堵住了。 </p>

那不正是自家的包子铺所在吗？ </p>

“生意这么好？”谢老爹吓一跳。 </p>

谢寒梅拔腿就跑，她可没这么天真，肯定是出事了。 </p>

众人看到跑过来谢寒梅，高声喊道：“东家来了！” </p>

围观众人齐齐让开一条路，谢老爹也顺利挤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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