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大醉了一场，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喝了三碗醒酒汤，还是觉得头重脚轻。 宋秀才把晚饭摆在了王信屋里，因着王信刚醒，还没醒酒，桌上的饭菜都很清淡。 王信喝了口白粥，压下恶心的感觉，“还是白粥好，白粥养人，范胖子还算有良心，这粥一喝就是今年的新米。” 宋秀才喝不出这个，他觉得只要是白米就好喝，“姐夫，你还头晕吗？用不用找个大夫看看。” “不用找了，再睡一觉就好了，都怪范胖子，一个劲儿的灌我酒，喝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王信把责任都推给范老板，丝毫不反省自己。 宋秀才笑了笑，没拆穿他，“那吃了饭姐夫早点睡吧。” “不行，我得去院子里走走出身汗，不然躺下怕再吐了。” 事实上王信现在就挺恶心的，一直在强撑着。 饭后宋秀才陪着王信在院子里散步，王信出了一身汗，感觉好多了，也有心情和宋秀才说话了。 “长生啊，今天八月二十九了吧？” 宋秀才点头称是。 “那是不是该买炮仗了，早点买回来搁着，等用的时候拿出来就能放，省的再出去买。” 宋秀才听懂了，这是要备着庆祝的，没有阻拦，“嗯，是该备下了，晚了也不好买。” 王信肉眼可见的高兴，呲着大丫牙笑的很肆意。 “好，明天就买，我亲自去买，挑最大的买。” 宋秀才也跟着笑：“倒也不用那么大，多少是个意思就行了，别再吵到邻居了。” 王信的大手拍在宋秀才肩上，力气极重，拍的宋秀才都趔趄了，抓着王信的胳膊才站稳。 “那不行，必须放大的，从巷头铺到巷尾，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咱们这院里出了举人老爷了，让他们都沾沾你的喜气，以后这院子就成了吉宅了。” “都听姐夫的。” “哈哈哈哈哈，真痛快。”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九，今天是放榜的日子，能不能一举翻身，就看今天的了。 一大早王信就起来了，确切的说他昨晚就没睡，一整夜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根本睡不着，天刚蒙蒙亮就躺不住了，起来安排人收拾打扫，预备着天亮了亲自去看榜。 宋秀才倒是还好，多少沉的住气，夜里还睡了一觉，只是睡的很浅，王信那边闹出动静他就醒了，再睡也睡不着了，干脆也起来了。 “你怎么起那么早，我还想着天亮了再让人喊你。” 王信已经在吃早饭了，看宋秀才进来还觉得奇怪。 ”陈二，快去给宋老爷盛饭，长生，快坐吧，早上我让人煮了红蛋，你一会儿多吃几个。” 宋秀才撩起袍角坐下，“姐夫，一大早的忙什么呢？我在屋里听着外头乱糟糟的。” 王信正给他夹菜呢，听了这话不好意思了，“吵醒你了？我交代他们小声点的，没想到还是吵到你了，吃了饭你再回去睡一觉吧，这回肯定不吵了。” 宋秀才已经开吃了，拿着筷子摆摆手，“不睡了，已经醒了，再睡也睡不着了。” 王信已经吃好了，坐在位置上等他：“一会儿吃完饭，你和我一起去吗？” “去看榜？” “当然了，不然干什么？” 宋秀才有点近乡情怯，“我就不去了，贡院门口肯定人多，我这身板怕是挤不进去的。” 王信也是随口一问，他原本就打算自己去看的，宋秀才留下也挺好，万一来人了也能招待一下。 “那好，我就先去了，一会儿人多了我怕我也挤不进去，你吃了饭再歇会儿，别出去了，我看了榜就回来，你在家等着我吧。” “嗯，我听姐夫的，就在这里等着，姐夫早去早回。” “知道了，我这就走了。” 王信带着人去了贡院，留下陈二和另一个伙计看家，饭后宋秀才去后花园里逛了一圈，走回前院时正好看到陈二在搬东西。 宋秀才走过去看了一眼，“这是什么东西，姐夫买的吗？这，这是喜饼。” 陈二放下箩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是喜饼，东家在城西的点心铺子定的，刚送过来，我才搬了两筐进去。” 宋秀才也没想到，王信怎么会买这么多，“姐夫怎么买了这么些，我在平安州也不认识几个人，这也送不完啊。” 陈二早就算好了，“宋老爷别看买的多，还不一定够送呢，东家说了，除了给范老爷几个相熟的人送，这巷子里每家也要送一份，单这巷子就二十几家呢，每家怎么也要送上八个，这样一算一点也不多。” 宋秀才没想到王信打算大手笔庆祝，看来不光是自己，姐夫这些年心里也憋了口气，如今眼看着要翻身了，必须好好发泄一下才行。 宋秀才没再说什么，帮着陈二拿红纸打包喜饼，陈二哪会让他干这个，抢过了红纸，把宋秀才推到了椅子上。 “宋老爷，您安心坐着吧，有您忙的时候，趁着这会儿还有空闲，赶紧多歇歇。” 宋秀才在屋里坐着难受，觉得椅子上都有刺，坐不安稳，干脆起身去了院子，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外面王信骑着骡子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喊出了声，“长生！长生！中了！中了！长生你中了！” 宋秀才两步并成一步，上前询问：“中了第几？” 王信扔了鞭子，双手扶着他的肩，高兴的语无伦次：“长生，好兄弟，你中了，你终于中了，中了第三名，你是经魁啊！好兄弟，你这些年没白受苦，老天有眼，保佑你成了举人了！” 虽然宋秀才早有预感自己会中，可是真的等到消息还是激动的不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从眼眶里滚下来。 “中了！我终于中了，老天啊，宋家的列祖列宗啊，宋长生终于中了，爹，娘，儿子不孝啊，让二老跟着我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儿子今日总算出人头地了……” 情到深处难自抑，宋秀才心里承受了太多的东西，今日一雪前耻，需得大哭一场，以解心酸。 王信恢复了一点理智，赶紧把宋秀才从地上搀扶起来，“快起来吧，地上凉，一会儿报喜的差役该来了，快回去梳洗一下，这衣服脏了，去换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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