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盼盼到了赵家,逼仄的三十平房子被分割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每一个空间都小的可怜,客厅站两个人转身都费劲儿。 不到一米的餐桌上,是少见的丰盛饭菜。 这几天她都是在外面吃,看见家常菜着实有些馋。 刘粉红厨艺很好,炖的鱼汤奶白色,赵盼盼觉得自己能喝两大碗。 赵永威招呼她坐下,赵盼盼毫不客气。 她小时候赵永威没有付出过一点时间和精力,工作后还一直通过爷爷奶奶跟她要钱,所以现在她吃赵永威的饭,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而且,以赵永威对她的嫌弃打压和抠门程度,今天准备这么丰盛,必定是挖好大坑等着她跳了。 赵盼盼在跌跌撞撞的成长路上,已经学会了对他们极度防备。 从十七八岁时候对亲情的渴望,到二十三四后一边痛苦一边付出的绝望,以及到现在以一个旁观者波澜不惊的剖析赵永威无底线的人性。 逃离原生家庭束缚的路很痛苦,但她熬过来了。 “盼盼啊,前几天在医院,爸是担心你,也是太生气了,所以才说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爸也是为你好。” 赵盼盼扯了扯嘴角,没有对这件事进行评价,跟赵永威这种人,是掰扯不明白的。 刘粉红笑眯眯地给赵盼盼盛汤,“听说你离婚的事情都闹到法庭了,咱们女人真是不容易。” 赵盼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刘粉红被赵永威家暴三十年,最严重的时候,是把鼻梁骨打断,在医院躺了好几天的。 甚至她嘴上至今还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 赵盼盼十八九岁的时候,每次见到刘粉红,她都要拉着赵盼盼诉说自己的不容易,丈夫家暴,吃喝嫖赌,自己拉扯孩子的艰难等等,赵盼盼心疼她,也曾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对待,甚至劝说她实在不行就离婚,她跟刘粉红一起过,帮她把弟弟妹妹养大。 赵盼盼甚至不止一次的给她塞钱,让她一个人放好,不要让赵永威知道,还说不够了再跟她说。 可她的真心,换来的是刘粉红在赵永威面前挑拨,让她遭到赵永威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后来,她学会不心疼这个女人,也学会远离这个女人。 人生的25岁,好像是一个分水岭。 以前看不明白的事儿,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阅历的增加,一下子就看懂了。 刘粉红的诉苦,不过是想通过她单纯善良得到钱罢了。 转头再跟赵永威告状说她劝离婚,是想要在对他以示忠心的同时,再转移他的愤怒,减少她被家暴的几率。 赵盼盼认可她那句“女人不容易”的话,但不认可是所有女人。 那些甘愿在婚姻里如蛆虫一样祈求男人怜爱的女人,还有那些明知道是火坑的家庭还在其中燃烧自我去温暖别人的女人,都不值得同情。 无论男人女人,最重要的是自强自立。 所以赵盼盼不同情刘粉红,也鄙视过去自己因为渴望亲情就不断付出的自己。 刘粉红见赵盼盼闷声吃菜,不接她的话,讪笑两声,看向赵永威。 赵永威也很不悦,他都说好话,道歉了,赵盼盼居然没有感动得痛哭流涕,真是不知感恩! 想到自己的目的,他没有立马发作,压着心里的火气道:“盼盼,眼看着你弟也快高中毕业了,这以后上了大学肯定得谈朋友,咱们家这房子,也该换换了。” 赵盼盼头都不抬,“那换呗。” 赵永威心里一喜,“你也知道,天麒上的是私立高中,挺费钱的,加上爸爸今年被开除了,手头实在是紧。” 赵盼盼沉默着吃菜,三年前,她还脑子抽风觉得亲情很重要的时候,真心替赵天麒规划过未来,中招考试成绩七门成绩加起来都没超过他的身高,没有高中可上,刘粉红急得直掉眼泪,觉得上不了高中孩子就毁了。 她咨询了很多人,觉得成绩差最好学个技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把一行吃透,以后也可以过得好。 但赵永威觉得她是蓄意报复,报复当初她考上大学,他不让上的事情,所以赵盼盼这些建议,都是阻止赵天麒通往大学通往美好人生的路的恶意。 在别人吹得天花乱坠中,赵永威掏高学费把赵天麒送进私立高中,还恬不知耻办了升学宴。 那时候,她还被爷爷奶奶喊回去教育了一顿,要求她包一万块钱给赵天麒,庆祝他考上高中,也是向爸妈表明态度,说自己知道错了。 爷爷奶奶说得最多的就是:“天麒是你兄弟,以后就是你的娘家人,你要是在娘家受气,可全指望他给你撑腰的。现在你不对他好,以后他凭什么帮你?” 赵盼盼觉得好笑,他们明知道,想要一个人对自己好,需要先付出,先对别人好。 可到她这里,怎么都成了理所当然的索取? 不用给她吃半颗甜枣,就想让她屁颠颠的掏心掏肺。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赵盼盼没反驳爷爷奶奶,但是在升学宴上,也只是包了个500的红包意思意思。 她当初考的可是一本,她的前途她的未来,对这些人来说都不值一提。 虽然后来被骂的不像个人,但她也是那一次之后,长达一年没有跟赵家人联系,过的很是舒心。 后来她买房了,憋着一口气儿似的,想要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没有他们会过得更好,才在过年时候回去了一趟。 最开始赵永威是收敛了的,但一个人的本性哪里能改,所以发现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的时候,就又开始端起父权的架子,对赵盼盼诋毁打压,讽刺谩骂。 只是这个时候,赵盼盼已经不会为他难过,也不会被他的亲情帽子扣住,全当个笑话看。 一个心比天高却无才无德的底层人,对命运发出不公的抗议,对现实苦难无力反抗后只能将拳头挥向家人的笑话。 刘粉红见她沉默,立马在一旁抹眼泪,“天麒不像你,学习好,还懂事,以后根本指望不上,只能早点打算,以后给他娶个媳妇,就不管他了。能指望的,还是你,你可是爸妈的骄傲。” 赵盼盼瞪大眼睛,“你们指望我什么?” 刘粉红双眼无辜的看着她,“以后爸妈养老,肯定只能指望你了。” 赵盼盼呵呵,“你凭什么指望我?” 刘粉红一噎,她是后妈,而且当初在她的建议下,赵盼盼是被丢给爷爷奶奶养的,没有半点感情,赵盼盼反驳的理直气壮。 为了不再自取其辱,她立马转头到一边无声落泪,一副伤心绝望的委屈模样。 赵永威心里怒火噌噌往上蹿,但还没有达到目的,他咬着牙问,“盼盼,听说你离婚,判了二十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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