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寺给香客留宿的厢房倒还宽敞舒适一些,反而是僧人的禅房,与众多寺庙一样都有严格的尺寸与限制,这本是为了督促僧人修行的。 本来以为寺庙这样的佛门清净之地,是最容易让人安眠的地方,但谢观南错了,哪怕是他这样沾了枕头就能睡着的体质,也有无法入眠的时候。 季熠和谢观南原先想着为了说话方便这一日就留宿在了慧觉隔壁的空禅房里,结果吃了馄饨他们就去菩提榕那儿散步了,回来时听到慧觉房中有交谈声,便没有去打扰。 看了看月色,季熠说明日搞不好真的有雨,要是那样,骑马又多有不便,他们最好天亮便出发,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在不算太大的床上躺平了酝酿睡意。禅房简陋,床铺也窄得很,好在慧觉让人拿了新的铺盖与被褥来,至少还是整洁干净的。 在菩提树下已经说了许多话,所以这会儿难得季熠都不像往常睡前还要黏着谢观南聊天,熄了灯就踏踏实实在准备入睡,可还不等第一丝困意来袭,隔壁先传来了声响。 季熠和谢观南住的这间禅房已经是连房最边上的一间,所以另一边隔壁自然就是慧觉的房间。刚开始他们还不以为意,努力想要忽略那些声响,可此间越是安静,那边传来的动静就越发清晰,等谢观南都听明白了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季熠早就在边上闷声笑起来了。 “这是……慧觉和真念么?”就算谢观南知道慧觉与真念是怎么回事,但亲耳听到认识的两个人在一墙之隔行房就是另一回事了,在今日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等风月之事还能发生在寺庙的禅房里,这不但突破了他对寺庙的固有印象,也让他对这两人的大胆叹为观止。 “所以我说你是个正经人。”既然没有睡意,也就不用勉强了,季熠在谢观南耳边低声道,“这种事情就是要在寺庙里做才更有趣,有些人哪怕家里有再大的宅子,妻妾成群,都喜欢带着相好的来此地幽会,你不会以为幽会只是拉个手、亲个嘴那么单纯吧?” 谢观南觉得季熠说正经事的时候从来不见得有这么兴致高昂,只有说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止不住地兴奋起来:“你对这种事情倒是知之甚详。” “慧觉的话本你也看的,怎么只说我呢?”季熠干脆睁大了眼睛,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侧身看着谢观南,低声在他耳畔说话,就像是一道挠人痒的微风,“我猜他就是故意的,看到你跟我好,他不甘示弱了所以才搞这些动静给我们听。” 谢观南本想说,慧觉才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但此时刚好隔壁传来了真念的呜咽和喘息声,谢观南不自觉地一阵耳热,要说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是没多久却意外地听到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不但让隔壁的声响暂停了下来,连这边的谢观南都惊得瑟缩了一下,紧闭上嘴,生怕他们出一点声也让隔壁听了去,不仅如此,季熠要翻身都被他一把扯住,按着他一动不敢动。 谢观南心想,果然做贼是会心虚的,他虽然不是故意偷听的,但也好像是无意窥探到了不该自己听到的东西,心中惶惶然,呼吸都快不敢用力了,这种体验对他而言是绝无仅有的,谁家好捕快会有这种被迫听人墙角的机会。 “好好的你怎么又打我?”这是慧觉有些发懵的声音,他平时嗓门就大,这时还算是压抑着尽量低声了,只是又透着些委屈,“我还没怎么着呢?” “说过不要在脖子上留下印子了,你属狗的么?这么爱咬人?”真念说话时还伴随着一些肢体推搡和衣物翻腾的声音。 “谁还能成天盯着你脖子看了?”慧觉虽然在狡辩但明显声音弱了下去,跟着还渐渐含糊了起来,好像是又开始往另一个人身上靠去磨蹭,“好,不咬了,那你亲亲我,一下就行。” “你特么能别顶着我还这么多要求吗?快点,别磨蹭。”真念这话的语气非但跟师叔侄这辈分扯不上一点关系,甚至完全不像是个出家人,声音倒和平时差不多,一径的冰冷,哪怕用词粗鄙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对我温柔些,别老不是打就是骂的,你看人谢郎君对我家熠哥儿……” 偷听并听到自己的名字,谢观南的两重羞耻瞬间交织在一起,忍不住侧头看向身边的季熠,视线刚转过去就在暗夜里看到一道专注的目光正投在自己脸上。没有灯火虽看不真切,但季熠的笑意都从他的声音里露出来了。 “原来在旁人看来,观南对我堪称温柔。”季熠的鼻息都喷到了谢观南的耳根处了,他还嫌不够似的把脸埋得更近了些。 “你闭嘴。”谢观南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 可两人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隔壁又传来了一记巴掌声。 “老子天生就不知道温柔是什么东西,你要温柔的去别处找,何必死缠烂打跟着我这么些年。”显然慧觉的狡辩非但没有得到真念的认同,反而惹得他更刻薄暴躁了些,“人家再温柔干你屁事。” “你又说气话,我自见了你,哪里多瞧过别人。熠哥儿找到良缘,我替他高兴罢了。” “你替他高兴,便要在我身上找乐子?”真念的语调依然凉薄,但言辞里却添了些放浪,说话间肢体动作的声响亦不间断,“可以啊,你先使点力气让我得了趣,你自然也有快活。” “不要总把这事当找乐子成么?”慧觉说话归说话,倒不耽误他忙活别的,只是显然真念的话有些过于难听,他还是不肯放弃地继续在解释,“我真心待你这么多年,难道只图这事上的快活么?” “不是吗?不过是让身体愉悦、各取所需的事情,你还想说得多文邹邹?”真念说完冷哼了一声,“想也没用,老子识字不多,说不来。” “唉,你这张嘴……”慧觉的声音里透出了十成的无奈,“莫要总是将我往外推,我们分开那几年,你若不想着我,何至于到这潭水寺来?” 那边的声响倏地都静止了,慧觉与真念似乎都忆起了什么而陷入了同样的沉默中,只是这份安静也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又传来翻身与床板受到撞击的声响。 真念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与不耐烦起来:“我最讨厌你这种文人酸腐气。” 慧觉像是赔罪般低声下气地反复念叨着什么在哄对方,跟着便是密集的亲吻声,不多时亲吻声又变成了更粘腻的喘息,交错着一些含糊的呢喃与呻吟,传到了隔壁也再难分辨,只是越往后越让人听着面红耳惹,跟着呼吸急促起来。 “这个真念,脾气还挺大。”谢观南想起季熠说过真念原先做过山匪的事,此刻他才有了些实感,表面上看不出来,只觉得他长相秀气是副难得的好容貌,就是冷漠了些,没想到私下他与慧觉相处竟然是这副光景,真是人不可貌相。 “太过分了。” “嗯?” 谢观南以为季熠是认为慧觉被真念欺负得有些惨兮兮,在替他那个和尚表兄抱不平,才要转个身问他,不想却直接被捞进了一个热烘烘的怀抱。 “我猜得没错,他就是故意弄出这动静来挑衅的。”季熠的手搭上了谢观南的腰,薄薄的里衣几乎立刻将他正攀升中的体温传递给了对方,“不如我们也做点什么,让他们知道隔壁睡着的是两个活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人?”谢观南伸手在季熠脸颊上掐了一把,可是又不舍得掐太重,松开手时还轻轻揉了两下,尽量用平静理智的语调低声说,“这里是寺庙,不要胡闹。” 说这里是寺庙不能胡闹,可隔壁两个正经是这寺庙的和尚却正胡闹得酣畅,只是谢观南有他自己的德行标准,他不愿意,季熠是不会勉强的。 季熠被这一掐一揉弄得心里刚窜上的那点邪火也熄了一半下去,本就是半带玩笑的提议,何况明天他们一早还要出发,就算谢观南欣然答应,他也不敢太过放肆、给对方身体添加负担,无非是隔壁声音弄得他俩这边静悄悄的反而有些怪异,他想破一下这个气氛:“那观南你亲亲我,一下就行。” 谢观南立刻发现季熠这是在学慧觉方才跟真念调情的语气,别开了脸去想笑,又不敢大声笑,闷闷地轻颤着肩头,不过这么一打岔,刚才紧绷的精神倒是放松了下来。 隔壁慧觉和真念的声响越来越激烈,不但是亲吻碰撞,喘息和低吼,甚至间或还有真念断断续续不成句子的谩骂。这种粗俗但风格别致的欢好声,他们自己当然是不会尴尬的,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季熠虽然没再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但贴着他的谢观南还是知道身边的人发烫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他看本《春烟薄》都能有反应,何况是这么近距离听着一出活春宫,想让人心如止水未免有些不人道。 “季熠……”谢观南在被窝里伸手去摸他,原本坚定的心思也稍稍有些动摇,这样子下去只要隔壁一刻不停,他们也一刻不得入睡,不如想个法子赶紧疏解,“我帮你……” “不用了。”季熠捉住了谢观南的手,别说只用听的,就算是当着面演给他看,他也不是没见过,这次不同的只是身边有谢观南在,不然他不至于这点定力都没有,“我没事,你睡吧。” “睡不着,那……亲一下。”谢观南说完捧着季熠的脸,借着一点洒在这俊脸上的月光,找到了他的嘴唇,又拉着对方的手覆盖到自己身下,“算我后悔了,我想胡闹了,成么?” 季熠不禁低声笑起来:“难怪慧觉不服气。” 谢观南总能用最体面的方式注意到他的需求,说这是一种温柔又何尝不是呢? 在隔壁粗犷的声浪掩盖下,谢观南和季熠克制而温情的相互抚慰也变得诡异而刺激,一种仿佛在他人视线下暴露的羞耻,混合着隐秘而极致的官能冲击,把他们推到了愉悦的云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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