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没有应声，只管撇开他自顾自的出门去了。</p>
他面无表情的，卫兵拿不准他的心思，遂敬礼都不敢太大声，唯恐自己变成路障，又触了他的霉头。</p>
一路疾行，沈要只将油门踩得死紧。</p>
秋末的日末，天光早就不亮了，可城中的路灯却还没来得及亮，于是，除去万家灯火，暧昧的夜色里便只剩下点滴几盏车灯明晃晃的照着，有点儿孤单。</p>
远远的，沈要就瞧见公馆的玻璃窗子被丝绒布帘遮住了一半，另一半倒是没拉窗帘，亮堂堂的，隐约照出一个人影，是坐着的，却没有动，也猜不出在做什么——但是，总之，无论做什么都好，大约都不会是在等他。</p>
如果她不说，那就是她不需要。</p>
——没由来的，沈要心下忽然就冒出这句话来。</p>
这几日，萧子窈始终没有同他说过哪怕一句的想念。</p>
她简直冷静得像只瓷器。</p>
既漂亮，又冰冷。</p>
他凑上来抱住她，她便会在他的体温里变暖，如热恋，可一旦他走开了，她便又凉下来了，连一点儿回音都没有了。</p>
沈要原以为萧子窈应当是独自吃过了饭的，却不知怎么，他始终又有些不甘心，便想偷偷的看她一眼，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在等他。</p>
——也看看她究竟有没有等过他。</p>
于是，这般想着，他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然后一路走进了梧桐树下。</p>
是时，红枫逶迤满地，风起而四散，纷飞如纸钱。</p>
好冷的天气。</p>
好在，眼下他正围着萧子窈织给他的那条围巾，又丑、又显眼，却很暖和，与枫叶一色。</p>
沈要没有敲门。</p>
那扇落地的玻璃窗子已然近在眼前了，他不必走得太近，便可以看清萧子窈披着雪白夹袄的背影，是坐着的，亭亭玉立的模样，一动也不动，看样子应当是吃过饭了，没等他。</p>
他一下子便觉得失落起来，心是空落落的，连眼睛也是空落落的。</p>
谁知，偏就此时，他却见萧子窈忽然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然后又往窗子这边走——约莫是打算下钥了，所以一手挂住了窗帘，将拉未拉，也许是一刻也不愿等他了。</p>
沈要立刻后退了一步。</p>
风声很大。</p>
然，哪怕那风声再大，也大不过萧子窈落在他心下的一字一句。</p>
“好大的风，也不知道那呆子怎样了。”</p>
“不如就偷偷的去查岗他一次好了。”</p>
“省得想来想去，连饭也吃不下。”</p>
话毕，她便眼波轻柔的关上了窗帘，那丝绒的红光只在灯下流潋一瞬，如惊鸿一瞥，转瞬即逝。</p>
沈要说不出话来。</p>
他于是立刻调头，两三步便跑去了玄关的檐下，只管在那儿站定了，又认认真真的理了理袖口衣襟，一如从前小白楼里的那个冬日，他始终守在萧子窈的门前，等她出来。</p>
然后，就见她笑眼如画，似嗔似喜的同他说上一句——</p>
“呆子，这么冷的天，怎么你不知道进屋来寻我？”</p>
那画面就仿佛昨日一般，时至今日，都历历在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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