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p>
春分一过,天气越来越暖和，阳光穿过玻璃，填满了整间房,在白墙上映出一道小小的彩虹。</p>
公寓楼的隔音不太好，即便门窗紧闭，依旧能听到不远处商业街传来的人声,充满了人间烟火气。</p>
早已日上三竿，床上躺着的某人却仍不肯起床,第十八个闹钟准时响起，被窝蠕动了一下，从中探出一只手来，连看都不看便精准地摁掉了手机。</p>
唔,还剩两个闹钟,再睡会儿吧。</p>
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花野井千夏头一歪，光速入睡。</p>
下一秒，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却不是和缓的闹钟铃声，而是来电通讯。</p>
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花野井千夏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等待视线重新聚焦后，才看清了来电显示人是谁。</p>
“喂,干嘛。”</p>
带着浓浓鼻音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渡边川的面上没有半分意外，对花野井千夏竟然到现在还没起床的事实早有预料。</p>
反正那家伙的睡眠质量向来好到令人嫉妒,他都习惯了。</p>
“你多久没去过据点了？”</p>
离开电脑桌,渡边川走到落地窗前,纽约与东京有13个小时的时差，当花野井千夏还在赖床之时，曼哈顿区的夜晚却早已降临。璀璨的灯光将这座城市妆点得富丽堂皇，如同一颗明珠般，被无边夜色拱卫其中。</p>
看着这美丽的夜景，渡边川的眼底却没有半分波澜，平静到宛如一潭死水。</p>
直到耳边响起花野井千夏那心虚的声音，他的神色才稍稍软化了些。</p>
“呃，也……也没有多久吧，就，就几天？”</p>
意料之中的回答，渡边川扯了扯嘴角，刚想要开口嘲讽几句，书房的大门却在此时被人推了开来。</p>
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最终站定在距离其三米远的位置。来人的存在感极强，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光是站在那儿，便让人感觉到了满满的压迫感。</p>
渡边川危险地眯起眼睛，没有管电话那头正在支支吾吾给自己找借口的花野井千夏，不动声色地用手捂住听筒后，他便毫不客气地对着闯入者斥责出声。</p>
“出去，谁允许你不经同意就进来的。”</p>
“啊？抱歉。”</p>
闻言，统子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被凶了。</p>
唔，可能就像千夏说的那样，渡边川那几天来了吧，它要学会体谅人类，人类就是这种容易被激素影响情绪的生物。</p>
花了3秒钟时间说服自己，统子再次原谅了全世界。</p>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书房工作，我这就离开。”</p>
老老实实地转身走人，当指尖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统子微微顿了顿，某种小兽般的直觉，让它敏锐意识到了方才那一幕的问题所在。</p>
大部分时候，渡边川只会把它当做透明人看待，只有需要人干活时才会招呼它一声，而像刚刚那种情况，只会出现在……</p>
统子猛地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p>
“你在跟千夏打电话对不对！”</p>
渡边川……</p>
这种天然系的类型，有时候还真是出奇得难搞。</p>
“我也要跟千夏说话！”</p>
“吵死了，滚远点。”</p>
“我就说两句，不会妨碍你们谈正事的。”</p>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喂，住手，你还敢抢？！”</p>
……</p>
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的热热闹闹的吵架声，花野井千夏感慨万分，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p>
早就该把统子丢给渡边川带了，瞅瞅他们，感情多好哇。</p>
在经过一轮具体细节不明的争辩后，统子成功得到了通话权，并和花野井千夏简单聊了两句。</p>
不过很快，手机就回到了渡边川的手上。</p>
“你给我把这家伙带回去！”</p>
没有理会幼驯染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地怒吼，花野井千夏非常流畅地转移了话题。</p>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问我多久没回据点了啊？”</p>
自从上次拒绝了田中店长的好意后，她就一直没去过酒吧，为了不再触发某些奇奇怪怪的支线任务（指卖保险），她甚至连门都没怎么出过。</p>
话题回归正轨，渡边川也冷静了些，语气却依旧凉凉的，显然还没完全消气，连铺垫都不铺垫，上来就是一个重磅炸弹。</p>
“琴酒回日本了。”</p>
“哦，回就回呗……等等，琴酒？！”</p>
这下花野井千夏是真的困意全无了，哀嚎着从床上爬起来，她几乎能预见自己悲惨的未来。</p>
这种感觉，就好像教导主任来班上闲逛，审计找公司查账，老妈交代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解冻，可人都到楼下了，才发现自己完全忘了。</p>
紧跟着坏消息而来的，是另一个坏消息。</p>
“按照东京时间来算的话，唔，他大概今晚就能抵达日本了。”</p>
花野井千夏……</p>
“你怎么不等他站我脸上了再告诉我这个消息呢？”</p>
就地一滚，用被子把自己结结实实地裹成了一个蚕蛹，花野井千夏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丝侥幸。</p>
“应该没关系吧，最近组织不是出了很多新人嘛，我这种小虾米，以琴酒的那股傲劲儿，他估计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了。”</p>
越说她就越自信，声音也不自觉得大了起来。</p>
然而下一秒，渡边川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p>
“咦，你还不知道吗？”</p>
“知、知道什么？”</p>
“那个据点的管理人一直在造谣，说我因为看不惯琴酒，所以一直暗中针对你，不让你接触重要任务，只让你干点无足轻重的杂活。恭喜你哦，你成琴酒的人了。”</p>
引用田中勇一郎店长的原话，那就是——</p>
“唉，花野井是个有能力的，第一天来据点报到，就能让琴酒阁下和贝尔摩德阁下为其争锋相对；第二天又被arak阁下注意到了；第三天就被破格带去做了重要的组织任务，后来还进了训练基地培训。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只可惜任务途中因为更加敬重琴酒而得罪了arak，被排挤在外，现在想要晋升都难哦。”</p>
渡边川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听到这条离谱谣言时的心情：</p>
感觉好累，有种劳心劳力带大不争气的闺女，结果发现不是自己亲生的，还被死对头戴绿帽子的无力感。</p>
更关键的是，这谣言甚嚣尘上，组织里的许多人都信了，基安蒂那女人甚至还明里暗里地刺过他几句！</p>
一群深井冰，辣鸡组织，吃枣药丸。</p>
此时此刻，渡边川和花野井千夏的心情，竟然奇迹般地重叠在了一起。</p>
花野井千夏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p>
不是，他有病吧？！</p>
她知道田中店长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但是，先别出发。</p>
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花野井千夏默默起身下床，留下一句“我去找他算账”后，便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p>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果然还是打断造谣者的腿比较方便些啊。</p>
*</p>
夕阳坠入地平线，城市的轮廓逐渐被一层柔和而深邃的烟紫色覆盖，路灯盏盏亮起，混合着车流，汇成一片五光十色的海洋。</p>
组织的酒吧据点要在晚上七点之后才营业，披着暮色出门，降谷零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确定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前往据点。</p>
不，他如今不能再自称为降谷零了。</p>
他是安室透，是代号为“波本”的组织成员。</p>
从警校毕业之后，他便被招揽进了警察厅，经过将近一年的秘密培训，他终于作为警方卧底，成功潜入了黑衣组织。</p>
只是没想到，景光竟然也潜伏了进来。</p>
想起数日前的情景，波本就不禁轻笑出声。他准备了这么久，全副武装地对着镜子练习每一个微表情，本以为会迎来一场棘手的相互试探，未曾想，竟这么简单地就糊弄过去了。</p>
作为将要搭档一段时间，共同完成组织任务的临时同伴，他们能够光明正大地交换信息，相互掩护。</p>
不管如何，在黑衣组织这种危险的地方，有一个信赖的伙伴，是再好不过的事。</p>
组织选择的据点位于一条夜店街的小巷中，与其他恨不得占据最显眼门面，极力招揽客人的店铺不同，据点的位置十分隐蔽，普通人很难找到。</p>
跟随着记忆走在巷子里，再过一个转角，就能够达到目的地了。</p>
波本收起脸上的笑容，微微调整表情，整个人气质大变，与刚才的样子截然不同。</p>
噔噔噔——</p>
身后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波本眼神微闪，一时不能确定身后之人是单纯路过，还是组织的成员之一。</p>
慢条斯理地走过转角，他装作没注意到般往一旁靠了靠，来人果然撞到了他的肩膀，并差点摔飞出去。</p>
顺势伸出手，拽住对方的上臂，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p>
“你没事吧，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真是抱歉，我……”</p>
道歉声戛然而止，眼前人慢慢转过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降谷零愣住了。</p>
花野井千夏？</p>
她怎么会在这儿？</p>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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