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都宾馆的一楼大厅，现在看起来简直像换了个地方。 墙壁的灰尘和破损的角落都被修复，地板焕然一新，天花板上的灯也亮得刺眼。 乔娜靠在沙发上，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心里暗暗得意。 这座宾馆曾经破旧不堪，如今每次推开大门，看到焕然一新的环境，乔娜都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拼杀没有白费。 自从她跟着陆爷的洪武帮打下几条街，钱就像流水般进账。 打下的每条街，至少能赚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这可比她以前在废土上苦苦挣扎时赚得多得多。 她给了何秀秀一笔钱，叫她找人来翻新宾馆，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翻新之后，丽都宾馆的生意也大幅提升，毕竟这条街的位置不错，现在每天都有不少钱进账。 大厅里的新沙发柔软又宽大，几个人舒服地坐着，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岩身上。 他四肢都已经被改造成了机械义肢，钢铁般的肢体闪着冷光，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尤其是虎子、大壮和小光，这三个男孩对刘岩的改造身体充满了好奇。他们围着刘岩转来转去，不时伸手摸摸他的机械手臂，又或者敲敲他的腿，还不停地问东问西。 “这玩意能打人吗？一拳下去会不会把人打飞啊？”虎子一脸兴奋，双手握成拳头，在空中比划着。 小光则显得更加细致，手指轻轻触碰着刘岩手臂上的接缝处，眼睛里满是好奇：“这些关节是怎么活动的？你能感觉到疼吗？还是说完全麻木了？” 大壮看似沉默寡言，但他的目光紧盯着刘岩的机械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开口问道：“你这些腿能跳多高？能跑多快？” 刘岩坐在沙发上，一手夹着烟，一边无奈地应付着这群小子的问题。 他本来没想当什么焦点，毕竟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可这些孩子的好奇心简直挡不住。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团白雾，声音低沉：“打人？能打，不过一下子打死估计不行，改造再厉害也得看你怎么用。” 虎子立刻兴奋地挥舞起了拳头，满脸期待：“那得练练才行啊！” 小光则继续摸索着刘岩的手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你真的感觉不到痛吗？这些机械关节活动起来应该很费力吧。” 刘岩苦笑着，弹了弹烟灰：“感觉不多，反正打架时是不会疼的，可能是神经线路改了。不过说实话，有些东西我也不清楚，我才被改造不久，很多事还在摸索。” 大壮沉默片刻，接着问：“那你想回到原来那样吗？” 刘岩愣了愣，手中的烟微微停滞了一瞬。那问题直击内心，但他没有立即回答。他垂下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沉默中他又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想不想都没意义了，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了。” 几个男孩没再多问什么，但他们的好奇心依然没有完全被满足。 刘岩继续抽着烟，听着他们的喋喋不休，虽然有些无奈，但他也知道，他们只是对这新的机械身体充满了少年般的好奇，而自己现在也只是这改造中的一环。 乔娜在一旁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这些孩子的兴奋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尽管她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霓虹城表面的平静，背后的血腥与危险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刘岩仍然坐在沙发上，手指间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头，机械的手臂轻轻摆动，关节处偶尔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哒声。男孩们的好奇问询暂时告一段落，空气中弥漫着烟雾，带着一点沉闷的安静感。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小玉和小月还有玲玲、何秀秀，也悄悄地凑了过来。 和虎子他们不同，女孩们显得更加矜持，她们没有像男孩那样直接上手摸来摸去，但眼中的好奇依然没有掩饰。她们只是安静地坐在刘岩对面，用眼神交流着，似乎在鼓励彼此开口。 小玉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轻柔：“刘岩哥，改造成这样以后，你有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她的语气小心翼翼，似乎不想触碰到刘岩的痛处，但问题中还是带着女孩天生的好奇。 刘岩微微抬眼，看了看她们，目光掠过小玉和小月，最后落在了何秀秀和玲玲身上。他们的眼中没有虎子他们那种直接的兴奋，而是带着些复杂的情感，像是担心，也像是好奇。 他轻轻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些，回答道：“不一样的感觉……肯定有。身体变成机械后，很多以前能感受到的东西，现在全都没了。” 玲玲靠在沙发扶手上，微微前倾了一些，眼神透出一丝担忧：“你还能感觉到疼痛吗？或者……其他感觉？比如冷热，触觉这些？” 刘岩摇了摇头，手指在烟头上轻轻一弹：“基本上感觉不到了，尤其是手和脚。像现在，我就算被火烫，也可能完全没感觉。”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奈的笑意，但眼神里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那你的生活呢？”何秀秀轻声问，声音柔和却带着些许不确定，“我听说改造之后，有些人的……心理会发生变化。你还觉得自己像以前那样吗？” 刘岩的表情微微凝重了一些。 他缓缓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心理……是有变化的。我不像以前那么敏感了，很多东西变得……钝化。比如恐惧、痛苦，这些情绪好像离我远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身体改了，心也跟着变了吧。” 他语气平淡，但每一句话似乎都透露出一种对自己现状的挣扎与不适。 小月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觉得这样好吗？如果给你机会，你还会想回到原来的样子吗？” 刘岩抬起头，目光沉重地看向小月，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如果能回去，谁不想？可是我已经被改造成这样了，想再变回去，哪那么容易。”他耸了耸肩，试图掩盖住内心的无奈与无力。 何秀秀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同情与担忧：“我听说有些人改造之后会彻底失去自我，你没有吧？你还觉得自己是你，对吗？” 刘岩沉默了一瞬，随后点了点头：“还好，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虽然有时候感觉脑子也没以前灵活了。”他苦笑着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但至少，我还知道自己是谁，还能想一些事。只是……这种改造，带来的影响会越来越深，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玲玲看着刘岩，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样听起来，真的挺难受的。你还能感觉到……情感吗？比如快乐、难过，甚至爱这些？” 这个问题让刘岩愣住了。他从未认真思考过情感的问题，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生存已经变成了唯一的目标。 情感，对于一个被改造的“战士”来说，显得过于奢侈。但此时，面对这些女孩的疑问，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些方面确实变得迟钝了。 他低声回应：“情感……大概还在吧，只是没有以前那样强烈了。”顿了顿，他自嘲地笑笑，“现在更多的是生存本能，其他的，已经变得模糊了。” 何秀秀和小玉对视了一眼，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她们或许从没想过，改造之后的生活竟然是如此冰冷、孤独。 刘岩看着她们的表情，心里泛起一阵沉重。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一种两难的境地——既不能回到原来的自己，也不确定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何秀秀顿一顿，开口问：“你的侄子小军呢，还是老王和阿丽呢？他们去哪里了？” 刘岩听到何秀秀提起他侄子小军、老王和阿丽的时候，脸色骤然变得阴沉。那一刻，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凝重了下来，所有人的好奇与轻松都瞬间消失，只有刘岩夹着的烟头燃烧着，发出微弱的火星。 他深吸了一口烟，眉头紧锁，眼神低垂，仿佛在拼命压抑内心的痛苦与愤怒。烟雾缭绕在他面前，他的手指用力夹着烟头，直到烟烧到了指尖，他才猛地将烟狠狠地按灭，吐出一口浊气。 “大概……死了吧。”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死寂，何秀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小玉和小月也安静了下来，连虎子他们都停止了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岩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刘岩抬起头，目光空洞，像是在回忆着那段令他无法忘却的经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无尽的痛苦：“那是我们刚来霓虹城的时候，找了个地方落脚，想着能安定下来。可没想到……就在一个夜里，我们被一帮持枪的歹徒抓了起来，根本没有机会反抗。他们戴着面具，动作利索，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是被卖了。卖给了实验室。” 刘岩的声音越来越沉，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种无力感仿佛又涌上心头。他们所有人，被当作商品一样对待，没有尊严，只有冷冰冰的命运等着他们。 “我们……都是商品。”他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在实验室里，等待着我们的只有恐怖的改造手术和实验。我亲眼看到小军、老王、阿丽，他们被一个个拖走……手术、实验、改造。有人在手术台上死去了，有人则在痛苦中失去了意识，变成了行尸走肉。” 他顿了顿，双眼失去了焦距，仿佛看到那些曾经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化作冷冰的尸体或是没有灵魂的机械傀儡。 “我没亲眼见到他们所有人的死状，但我知道，大部分人肯定是死了。 实验室的那些人，不会在乎我们是谁，他们只在乎我们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像小军、老王，甚至阿丽……或许还有几个活着，但也早已失去了自我，只剩下机械的躯壳，为他们的老板卖命，直到被打报废。” 刘岩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麻木，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房间里的人都听得心头发紧。 何秀秀的脸色有些发白，手指微微颤抖：“他们……就这样……死了？” 刘岩点点头，眼神低垂：“是啊，很多人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那些实验是无情的机器，根本不会顾及我们这些人的生命。我们不过是他们的工具，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小玉咬了咬唇，声音微弱而带着哽咽：“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刘岩摇了摇头，目光冷漠：“我不过是幸运了一点而已。大概因为他们想看看半机械改造能不能成功，而我恰好没死在手术台上。可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幸运，我不像其他改造人那样失去自我意识，而是保留了大部分的意识，并没有被完全控制。” 他的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大厅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刘岩的呼吸声依旧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感。 乔娜斜靠在沙发上，眼神冷冷地盯着刘岩，嘴角挂着一丝讥笑。空气中的沉默仿佛被她的语气割裂开来：“刘岩，你想不想报仇？” 刘岩抬起头，目光里充满了挣扎与愤怒，双拳不由自主地攥紧，机械手指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他吸了一口气，声音压抑但满含杀意：“想。我很想砸烂那个实验室，然后把他们老板的脑袋摘下来。” 乔娜的笑意更浓了，她站起身，走到刘岩面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屑：“那还不简单。我带你去把福兴帮的老板杀掉就是。” 刘岩愣了一下，虽然内心满是报仇的欲望，但他并不是没有理智。 他抬起头，冷静地说道：“乔娜，福兴帮的老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的势力很大，手下有不少精英骨干，都不是一般的角色。光靠我们俩，恐怕没那么容易。” 乔娜听了，咧开嘴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你以为就只有咱们俩？你也太小看我了。陆爷的洪武帮一直和福兴帮较劲，双方早就剑拔弩张。我最近帮洪武帮抢了好几条街，福兴帮早就急眼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一丝疯狂的光芒，声音里透着冷酷的自信：“两边的大战很快就要爆发了。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趁乱杀掉福兴帮的老板，收拾那些精英骨干，自然就能为你报仇。” 刘岩微微皱眉，内心的仇恨与冷静在不断交织。他当然知道乔娜的实力，但他也明白，福兴帮的老板并不是普通的帮派头目，那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拥有足够强大的后盾。即便如此，刘岩的心中仍旧燃起了希望——他有乔娜，洪武帮也愿意与福兴帮一战，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起来：“好，我跟你一起。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乔娜的笑意变得更加阴冷，她拍拍刘岩的肩膀，转身走向窗边，望着外面的霓虹灯火，声音冷淡而充满野心：“准备好吧，刘岩。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会比你想象的还要疯狂。” 大壮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响起，打破了刚才的沉闷。虎子和小光跟在他后面，满脸的跃跃欲试，仿佛这次行动是他们证明自己的一次机会。 “我们能参加吗？”虎子眼神坚定地看着乔娜，语气里带着一丝少年特有的冲动和热血。 乔娜转过身来，眯起眼睛扫了一眼他们三人。她的眼神冷酷，带着一丝讥讽和审视，仿佛在衡量他们是否真的有那个胆量和能力。 “街头火拼你们都见识过，”乔娜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冷静而直接，“那些子弹可是不长眼的。你们觉得——你们能挨几发子弹还能不死？”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在了他们的头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虎子和小光瞬间安静了下来，低下头，似乎意识到他们的冲动有些幼稚。 尽管他们心里还存有热血，但现实的残酷让他们明白，这不是一场游戏。 然而，大壮却依旧站在原地，硬着头皮，目光中带着一种执拗的坚定。 他咽了咽口水，鼓足了勇气，低声说道：“把我改造成刘岩哥那样不就行了？我能帮你的忙，乔娜。我……我很想帮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虽然他说得有些生硬，但他的眼神透露出真诚和渴望。 他不想只是站在一旁观看，也不想再做那个沉默寡言的旁观者，他想参与其中，成为乔娜行动的一部分。 乔娜盯着大壮，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她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大壮的力气很强，他天生就是个战士，但改造可不是开玩笑的。刘岩的经历足以证明，那种改造的代价是什么——不仅是身体，还有灵魂。 “你真以为改造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乔娜的声音冷冽，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刘岩已经不是完整的人了。你看到他那些冰冷的四肢了吗？那不是力量，那是诅咒。” 大壮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 他知道乔娜的话有道理，可他还是不愿意退缩。 乔娜叹了口气，靠近大壮一步，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想帮我，真的，但你知道改造后，你再也回不去了，对吧？别以为这只是一场战斗，它会改变你的生活，甚至摧毁你的一切。” 大壮沉默了，眼中的火焰依然未灭，但他明白乔娜的话是真实的。 他低下头，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心中的矛盾与挣扎写在脸上。 “回去再想想吧，”乔娜轻声说道，声音不再那么冷酷，“如果你真要走这条路，没人会拦你。但你必须想清楚，是不是愿意为这条路付出所有。” 大壮没有再反驳，尽管内心仍然涌动着渴望，但他知道，乔娜的话不是轻易说出口的。 虎子和小光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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