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还是画画的？那玩意能挣几个钱？” 秦广毫不掩饰心中对这个所谓“绘画”的轻蔑，在他看来，这种人成天咬着墨笔，然而不但兜里没钱，肚子里也没墨水，一举两失。 能买得起画笔颜料之类的就算成功！ 最重要的是，这并非一个活跃在大众眼中的职业，秦广没见过谁是干这行的。 艺术类就是这样，虽然生活中的色彩和乐曲遍地都是，但要说背后的作者是谁，知道的人的数目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是一个入行门槛极高的行业，实力可以通过天赋与努力提高，名气却不行。 不是所有甲方都愿意推你一把，选择让双方共赢，更多的是让你乖乖在幕后当牛马。 陈言自然不是在业界低端挣扎的那一批新人，他有属于自己的跳板，并且随时可以站在最高处。 他可不是买个点心和龙虾就变得身无分文的穷哥们，别说各种绘画工具了，大钱没有，小钱还是能拿出很多份的。 秦广不知道这些，反正他觉得自己都没听过的、没见过的，那就掀不起什么大浪。 他对自己的见识有着莫名的自信。 况且这不就是不务正业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吗？ 唯一用处就是画到别人家的地盘惹一身腥，还要他这个当爹的去擦干净。 这人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说不准就是干这种会莫名其妙被小女生追捧的职业，来骗我外甥女。 果然是只会挥霍家里面的钱的阔少么？ “钱？” 陈言总觉得外公好像很关注他家里面的情况，不是亲缘关系，而是经济条件，他在关注他的经济背景。 怪不得从方才他们刚回来的时候，似乎他是在盯着自己的车看。 “还好吧，我现在有人找我约稿的话，一张插画都是几万起步，照顾我和汐汐没问题的。” 陈言说道。 并非凡尔赛，他现在就有个预订的单子，是一个二次元手游的新角色，对方找到陈言，一口价八万，要一张那个人物的同人图。 他闲着无聊点进对方的主页一看，发现对方也有在视频软件发视频，每个视频的内容都是对方的游戏氪金环节展示，大概一个视频就花了几个甚至几十个w的那种。 这着实吓了陈言一跳，不得不感叹有钱人的豪横，他现在的存款都不够人家玩几天游戏的。 或许对他们来说，几十个w和咱们普通人眼里的几十块是没区别，他氪金图一乐，咱疯狂星期四v个50奖励一下。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没有人永远有钱，但永远有人有钱。 一张画花了八万去买，只要人家看了成品觉得开心，那就无比值当，不然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挣钱然后把钱当祖宗供着？ 这就和一年工作三百多天的普通人、难得放假歇几天还要出去旅游一样，都是为了获取情绪价值，没差的。 “几万？！” “搓不类，你小子莫不是在搞嘘头，拿我老头子当乐子？” 外公显然十分惊讶，不仅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还蹦出了方言。 他也没少去县里摆摊，普通话是会的，只是因为陈言是外来人，他才用普通话和他交流。 这是他自认为自己和蔼的表现。 不然用本地方言的话，才更有身为地主的感觉，让对方明白这儿是我、我们的地盘。 秦广看了一眼陈言，又转过去看外甥女，最后目光还是回到了陈言身上，发现他们俩的目光都没有闪躲，只是莫小汐憋出了一个很不自然的微笑而已。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用来重置因失态而产生的尴尬值。 “挺好啊，挺好，年轻人就该这样，要有目的的干实事。”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啊，大多急躁得很，我以前这个年龄的时候不知道干过多少活了。” “哦对了，我们辛辛苦苦把外孙女带大，你可一定要对她好啊！各方面都不能落下！” 外公态度突然转变，看起来似乎是对陈言好感度上升了很多，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宣扬着自己年轻时到处打工、技多不压身的事迹。 这是他的惯用伎俩，面对年轻有为的人，只要端上自己身为长辈的架子就好了，问就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什么？你说要是对方不给面子，嫌弃你老登怎么办？ 简单，那就是对方没有家教，连做人最基本的尊老都不懂。 这是他的精神不败法，永远有理由站在高点。 可是就连莫小汐的外婆也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干过那么多活儿，是因为不踏实，无法在一个岗位上踏实做下去，总是好高骛远。 陈言微微皱眉，他现在觉得很别扭，明明得到了汐汐亲人的认可，却高兴不起来。 明明他是汐汐的男朋友、决定了要结婚的，外公却不问他和汐汐的事情，只在意他和家里面的经济条件。 就只是一辆三年前买的车，就只是知道他可以挣到几万，就已经这样了。 如果让外公知道他年薪百万，甚至千万也不是不可能，那岂不是要把自己当做外孙来捧在手心里对待？ 不，或许比这还夸张，因为他对自己的孩子也并没有注入多少热心，根据汐汐说的，外公并没有带过她。 现在就为了钱？ 陈言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何除夕夜临行前，夏叔叔特地让他换一辆车，换成这辆奥迪，而非他和夏安炘平时开的那辆，主打一个好开、看着帅的特斯拉。 原来是因为奥迪的标志更好辨认，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它的价值。 国人大小听到大的，就是奔驰宝马奥迪，觉得这是有钱人的象征，顶多再加上广告里的大运。 陈言不知道在自己回来之前，他盯着这辆奥迪钻研了多久，只知道哪怕当着自己的面，他也掩盖不住那股知晓他能轻松拿到几万块的激动。 明明他都已经七十岁了，没有那个精气神再去享受什么，为什么会执着于钱这种东西？ 陈言见过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中有的不少人虽然不至于变得宠辱不惊，但也确实面对许多事情都有一种独特的松弛感。 唯一的欲望是走到室外，搬个凳子坐在树底下遮阳，除了吃饭没什么能挪动他们。 可这位这位外公，他似乎对金钱有一种执着，不是为了温饱、不是为了享受，就只是单纯喜欢兜里有很多钱的感觉。 况且这些其实都是其次，陈言无法接受的是，不管是秦阿姨还是汐汐，他都没有尽到一个家长的责任和义务。 他的妈妈陈瑶，月薪从八百到三千，依然照顾得他很好很好。 而对汐汐外公这个人来说，亲情不是首要考虑的，甚至是无需考虑的东西。 陈言理解不了这种思维，也从未见过有人抱着这种想法，原本在来之前听汐汐说了关于外公的事情，他就已经很不舒服了。 今天他见到了，这是一个家庭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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