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又沉又重，像砸在赵素素心头的闷石，她呆怔怔地站在屋中，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嘴唇发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孟雨买了几个包子过来给娘俩当伙食，一进门，就见到她这个样子。 她忙上前：“娘，你怎么了？” 赵素素在女儿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她低下头，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蹲下身，整个人沮丧又灰败：“阿雨，娘亲是不是很没用？” “娘亲，你很好，你会做漂亮的衣衣，会做好吃的饭！” 赵素素更加沮丧，情绪更加低落：“阿雨，娘感觉，这店子，娘做不了。娘想得太简单了，真的做不了！” “怎么做不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孟雨有些急。 赵素素迟疑着，她知道自己很弱很无能，心里也很惶然很不安，可她无处诉说，孟雨问起，她声音空洞又羞愧：“那些客人……娘不知道怎么招待……” 孟雨一听就明白了，她最了解赵素素的性格弱点，让社恐去做生意，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是她们只有娘俩，她又没成年，而她也不想赵素素以后一直只生活在内宅里，窘迫，软弱，怯懦…… 这店子要想很快生意兴隆，最好的办法是寻一个能言会说的掌柜，孟雨不准备这么做。 她想要赵素素能走出来，能正常的面对所有人，能用自己的技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些都是可以慢慢改变的，哪怕暂时不赚什么钱。 她抱住赵素素的脖子，在她耳边笑：“娘，不怕，以后我帮你呀！” 赵素素还是很惶然，也更加羞愧了。她什么也说不出，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一点气。 孟雨拿过包子：“娘， 先吃饭，肚子饱饱的，就什么都不怕啦！” 赵素素怔了怔，怔忡地接过孟雨递过来的白乎喧软的包子，肚子饱饱的就不怕了，这句话对她的触动有点大。 在村子里她是可以不和任何人接触，带着阿雨过好自己的日子，只下地，回家，哪里也不去。 但她们都吃不饱，而且，吃的都是粗糙难以下咽的杂粮面和和野菜糊糊。 现在，她们可以吃上包子，以后日子还可以更好，前提是店子里的生意好起来。 “娘亲，是不是刚才来客人了？” 赵素素怔怔点了点头。 “他们说了什么？骂了娘亲吗？” 赵素素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他们很凶吗？” 赵素素还是摇头。 “那娘亲是不想和他们说话？” 赵素素不动了，她不是不想，她是害怕。 孟雨咬一口肉包子，小嘴上都是油，笑嘻嘻：“娘亲，肉包子好好吃！” 肉包子自然是好吃的，里面有肉！赵素素想。 “娘你也吃！” 赵素素咬了一口，肉包子那么鲜美，她却有些食不知味。 “娘亲，要是卖出去一件衣服，算一百文，穆公子得三十文，咱们得七十文。要是卖出去十件，咱们就有七百文。一百件是多少？” “七，七千文！” “七千文？好多呀，那是多少银子？” “七两银！” “七两银子是不是可以买好多好多肉包子？还可以穿新衣服，还可以天天吃肉肉？” 赵素素眼睛亮了一下。 “娘不想客人来吗？” 赵素素立刻摇头！ 没有客人，就没有人来买衣服，没有人买，就没有钱。 穆公子雇她，不是为了亏钱的，是想要赚钱的！ 客人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有什么不同的！ 这么一想，赵素素似乎多了些勇气。 零星有客人来，有孟雨在，赵素素终于能正常答话了。虽然声音还是很小。 孟雨观察着，赵素素这性子，更多是环境因素所形成，又被孟成pua久了，没了自信，加上长期生活在村子里只与土块打交道，才让她越来越不想与人交流。 那个渣爹，真是流毒无穷。 他都跑了两三年了，对赵素素造成的影响却还在。 赵素素知道自己的弱点，她干脆埋头做衣裳，夜里挑灯夜战。 之前订做衣裳的客人拿货时也很满意。 素锦裁缝铺的墙上，继卖空了之后，终于又摆满了，这样，客人看衣问价，让赵素素自在许多。 看着四五天过去，赵素素已经在面对顾客来时，不会下意识想逃，并能有问必答了。 当然，要她去主动介绍，良好沟通，说动顾客，暂时还不行，所以客人流失不少。 四天下去，才有个妇人买下了一套孩子衣裳。 赵素素在心里算了算账，阿雨说了，店子开门每天都有成本，这个店子，一天要能卖两百文的货，才不算亏钱。 一套孩子衣裳，普通的料子，八十文一件，还差一百二十文。 但天已经黑了，不会再有客人来，所以，开张了五天，除了第一天外，四天里她亏了七百二十文。 看见关门的赵素素神情低落，孟雨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过来。 这几天，她为了帮赵素素克服社恐的毛病，只在她实在承受不住时才会适时开口说几句话缓和她的气氛，其他时候几乎不出声。 “娘真厉害，今天可以卖出一件，明天就能卖两件三件！” “真，真的能吗？” “当然，娘，你是不是觉得，那些顾客也和张家奶奶，张郎中一样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赵素素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安：“可，可这几天都在亏钱！” “穆叔叔说了，做生意不是每天都赚，有亏也有赚，要算月账，算季账，算年账！不能按天算的。” “这样吗？” “就是这样的，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赵素素稍稍放下心，她决定接下来好好做。 今天能卖出一套，让她心里稍稍有了点信心。 第二天一早，她就早早地打开了门。 之前顾客定做的衣裳都已拿走，现在店里又挂起了七套。赵素素知道自己的弱点，决定再多做几件放着。 今天没什么来客，但阿雨说了，做生意就这样，有旺季，有淡季，有旺日子，有淡日子。 反正她也没闲着。 “赵素素，你个天杀的狐媚子，你把我家相公还回来！”一声哭天抢地的呼喊，声音犹如破锣，带着哭腔和恨意，在外面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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