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连枝此话一出,北堂翼也被她问懵了下: “什么?” 大眼瞪小眼,揉捏着手中的票据,慕连枝也整个晕乎了。 难道她的记忆有误? 既然要分手,难道不该把“典妻契书”一并还给她吗? 是的,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这么可悲,是真真切切贯彻执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很难有自由身。 遇到个明事理的家庭或者本身强悍还好,否则就是一辈子被人拿捏的命。 典妻,顾名思义,就是丈夫一方将合法妻子典借出去换取银钱或者还债,古代有过的陋习,这个朝代也未能幸免。 这种事多发生在穷困百姓家,为生计不得已,律法条款上并没有严格的规定许或者不许,但若有纠纷,也是承认的,所以不管卖儿卖女还是典妻,都会签契约,有时限。 而像侯府这样的贵府世家,自然不会沦落到去“典妻”,哪怕真有肮脏交易,小妾、婢女大把的人能给他们解决需要,再不济现去买个美女也不是难事,更不会把这些交易摆到明面上。 就像是三年前,侯府一家去求北堂翼,也都是暗中进行。 只是不巧,她这个正妻寡妇入了他的眼。 后续的操作基本也就是水到渠成,所以,虽然两人断断续续已经纠缠了三年,事实上,除了两边的人外面也并不知情,或者知道点也是全烂在了肚子里,至少外面是没传出风声的。 否则,前世她也不至于苟活到被侯府一家嫌了。 但是,北堂翼是什么人,即便她是个寡妇,那也是新寡,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因为她一个女人由着侯府拿捏、落人口实? 记忆里,他应该是有她的“典妻契书”的,而且,通常的契书是有时效规定、权责约定的,但她那份不一样,应该是凌尉迟代表侯府写的、签的,期限处好像还是空白。 换言之,就是北堂翼填多久那就是多久。 “典妻契书”在律法上是默许承认的,他若撕了还好,若不撕还不还她,但凡追究,她就是脱离了侯府那也不是真正的自由身啊。 这不活脱脱另一个加强版的侯府翻版? 跑出狼窝她也还在虎穴圈着呢,头顶始终悬着一张网、一把剑! 这算哪门子的“断”? 擦! 不可预知的未来,这还不如不断呢! 记忆里,他就该把契书一并还给她了啊,为什么没有? 什么情况? 难道她这炮灰记忆其实也是有偏差的?或者因为她是穿越而来、连带着剧本也变了? 妈妈咪啊! 千万不要啊,那她得多惨? 这份契书其实就是个形式,对北堂翼、对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毫无影响,所以一直都是隐形的存在,前世她也是拿到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个东西在。 但对她影响重大,活脱脱一个不定时炸弹。 因为带着重生的记忆,所以,这一刻慕连枝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有没有这么个玩意,而北堂翼倒是听出了她的提点跟暗示,却不知道她知道那份契书的存在,自然也是有听没有懂。 于是,半天,慕连枝眸子是瞠了又瞠,他却是真一头雾水。 “本阁忘了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没、没有。” 没准的事儿,她怎么可能搬出来砸自己的脚? 脚底抹油,慕连枝转身溜了。 黑影一闪,伴随着一缕淡淡的幽香,一阵风吹门窗的咯吱声响过。 修长的指尖桌上轻点了下,北堂翼视线一斜,眨眼间,另一道默契的黑影也消失在了屏风后,又一阵似有若无的咯吱声响过。 金碧辉煌的屋内,夜色彻底回归了宁静。 …… 一夜好眠,隔天一早,慕连枝是被春苗的敲门声唤醒的。 “小姐,老夫人跟夫人过来了,已经在侧厅等着了。” 知道两人着急,没想到两人这么急,侯府的人从来不是没有心,只是对她没有而已。 只披了个外衫,简单整理了下她就一路小跑地过去了。 “给母亲请安,大嫂早上好,烦劳母亲亲自跑一趟,儿媳真是不孝。” 行着礼,慕连枝还半低垂着头,一如往昔、一副诚惶诚恐的怯弱模样。 “你这都穿地什么?一个寡妇成何体统?” 自从三年前老侯爷去世,侯府就风雨飘摇、一落千丈,三年来几乎都被悲伤笼罩着,正多事之秋、家里还有人入狱,她怎么能穿红色襦裙? 这是要咒他们家吗? 拧着眉头,老太太气得只差没当场拍桌子了,脸色同样的不好看,姜氏却还没忘了正事,端起桌上的茶盅就递了过去: “母亲,消消气,弟妹可能就是一时糊涂,规矩的事儿我们可以慢慢教,正事要紧。” 瞬间也回过神来了,老太太到了嘴边的一口气只能生生又憋了回去: “说说吧,大人可答应了,老大什么时候能回来?” “回母亲的话,他说……这事涉及太妃,有点棘手。” 故意吊了下两人的胃口,看着两人脸色青白交加,急得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慕连枝才又慢悠悠地道: “我好说歹说他才松口,但也要等事情热度再退退、面子工程做完、还得等太妃消消气,加上他最近有要事,可能要一个月,我怕多说多错适得其反就没敢再求。” “母亲,儿媳已经尽力了。” “其实,也不是儿媳想这样穿,儿媳与夫君情投意合,新婚即分离已是一生遗憾,沦落到这般更愧对死去的夫君,岂会不知这样不妥?” “只是他洁癖多疑又讲究,最近的大事貌似与赌场有关,红赢绿输,他已经几次嫌我晦气了,我们现在又有求于他,儿媳怎敢这时候触他霉头?” “为此,他还给了我两个丫鬟教穿搭。” “母亲若是觉得不妥,那我以后不穿了就是。” 她不止今天穿,以后每天都会穿,等凌文湛那死人真见了阎王,那才是真正的晦气,看她不恶心死他们! 她倒要看看面临两个儿子的抉择,侯府的规矩要怎么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侯府最赚钱的生意里有家地下赌坊,这三年来是凌文湛在管,他改名换姓了,而这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叫“王文”的,要精准找到他、断了这个财路得先把这潭水搅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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