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去找他

某日，宋年收到许嘉栋的消息——一个地址，精确到门牌号；想到之前让他帮忙查饶诚的事，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饶诚住的地方了。 她把消息转发给了媛媛。 媛媛看着有些纠结，她也没有主动说在纠结什么，或许她自己也不明白。宋年建议周末可以先去那个小区附近散散步，至于最后去不去那栋楼、那间公寓、按下那个门铃，到时候再说；想去了就去，但凡有一点点不想去的意思，就打道回府。 媛媛没有表示反对。 隔天，云州就下起了雨，这是她们来云州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噼里啪啦。据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一周都会是这种天气。不过夏日的雨至少有两点好处，它会暂时消退炎热，给空气带来一丝凉爽；同时，它还很助眠。 宋年难得睡了个囫囵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还在回味那种躺下去没过多久就没了意识的感觉。她把窗帘拉开，天上大片大片的乌云，雨滴答滴答一下下落在玻璃上，形成道道流动的水幕，蜿蜒又曲折地爬满整个窗户。她拿起手机，09:42分，6月15日，周六，是她和媛媛约定出行的日子。 她打开房门，经过客厅。早饭已经摆在了餐桌上，宋年环顾四周，看见媛媛出门常背的一个挎包，直直地立在沙发上，再朝远看一些，宋年发现了阳台上媛媛的身影，她没有穿平常居家的那件睡衣，而是一件连衣裙，黑色，收腰，衣领有白色描边。 宋年没有打扰，径直去洗漱，再回到房间做好出门的准备。等她再次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媛媛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早！” “早！” 宋年看到她微卷的长发，脸上淡淡的妆容，看到她蜜桃色的耳坠，看到那件黑色裙子上一竖排形状各异的亮色纽扣。 “今天真漂亮！” 她由衷地夸赞。 媛媛抹了腮红的脸好像又更红了一点。 从公寓到饶诚住的那个小区去有一辆公交，坐个四、五站就能到附近；要是平常她也许会同意坐公交，但今天，宋年拉住了媛媛。 她叫了一辆车。因为精心打扮好要去赴一场约会的女孩子，她的战车应该是舒适又体面的。 车很快就到了。两个人直奔小区，本来还下着的雨在她们到达目的地后也停息了。两人看着小区大门，门后面郁郁葱葱的树在雨后发着晶莹翠绿的光泽。 饶诚住在五栋2702。两人沿着小区的路慢慢地走，慢慢地找，路过8栋，7栋，6栋，停在了5栋楼下。媛媛抬头看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在找第27层。 宋年问她：“进去吗？” 媛媛依旧彷徨：“姐，如果是你，会进去吗？” “不知道。毕竟我还没有遇到一个像你这么喜欢的人。” “会不会显得我像个跟踪狂？” “你又不是。” 宋年安抚着她。 5栋楼底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出来个拿着推车的大姐，看样子是要去采购。宋年快步上前，帮她扒住门。 大姐道了谢，等她走了，门还扒着，宋年朝媛媛扬头：“进吗？” 媛媛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电梯停在了27楼。门一开，左右各一户。2702在右手边，门口贴墙放着个带换鞋凳的黑漆鞋柜，上方贴了张纸，写着“外卖放在此凳上即可”。 宋年打量了一番，转头看向还在电梯里的媛媛。电梯门快要关上又很快被打开，媛媛始终在里面。 电梯来来回回开了又关，宋年索性也回了电梯，什么楼层也没按，两个人就这样站着。电梯许久都没有动静，像是也在安静地陪着她们等待。 “怎么样？” 媛媛突然问。 “嗯？你说什么？” “他家门口什么样？” 宋年把刚才看到的情景描述了一下，又加了句：“大周末的，还是雨天，有很大概率是有人在家的。” 媛媛深深吸了口气，手指朝电梯的开门键而去；而电梯却在此时有了别的感应，合紧，然后垂直匀速下降。媛媛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电梯停在16层，有人上来，按了负一层。 等到了负一层他们出去后，电梯里又剩下她俩。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作。 没过多久，电梯再次上行，带着一波人去了8楼，又在11楼接了一波人，送回到了1楼。 电梯里再次只剩下她们俩，宋年还是等了一会儿，才问：“再上去吗？” 媛媛一鼓作成的气刚刚没派上用场，早就再而衰，三而竭了。她摇了摇头，说：“去喝杯咖啡吧。” 然后打开电梯， 快步走到外面，在门口的大树下，吐了老长的一口气。 路上又下起小雨。 两个人在小区附近找了家咖啡馆，在雨势渐大之前躲了进去，寻了处靠窗的角落，安静坐下。 服务员很快端上来两杯咖啡，一杯山茶桂花拿铁，一杯简单的馥芮白。媛媛看着窗外的雨滴答滴答，宋年翻着随手拿的杂志一页一页。和往常不一样的媛媛很安静，和往常一样的宋年也很安静。咖啡馆里也在流淌着舒缓的歌，一首接一首。 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少，甚至已经足够形成帘幕，遮住远处的景色，玻璃窗外挤了一屋檐躲雨的人；咖啡馆里也渐渐热闹。 对面的媛媛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我还是，不去见他了。” “为什么？” “我本来就不是着急的人。喜欢了他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着急过。最后了我也要坦荡一点，如果我被他最后记住的模样是个偏执的跟踪狂，那也太亏了，我明明是个可可爱爱，大大方方的姑娘。” 宋年笑得温柔：“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 “嗯。” “真的，特别、特别好的姑娘。” 宋年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嗯！” 宋年端起杯子和她的碰了碰：“我支持你的决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想做什么也可以不做。” “嗯！一切随缘。我边准备遇见，边学着释怀，谁知道呢，没准下次遇见他之前我已经过去了这道坎，然后再见到他，什么也不用多说，一句好久不见已经足够。” 宋年想象着那样的画面，该是多么潇洒的离别呀。 媛媛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后，心情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她挺直了腰背，伸手在空中划了个圈，还左右摇了摇头，一副热好身要去大干一番的模样，说：“待会儿我们去吃个大餐！” “想吃什么？” 媛媛：“火锅，不是说下雨天和火锅最配。” 宋年说：“都可以，在那儿之前我们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什么？” 宋年看向远处走过来服务员。她带着的托盘上有两块蛋糕：一份双层蓝莓芝士的，一份浓情巧克力的，还有两根蜡烛。宋年从包里拿出打火机，把蜡烛点上，烛光融在咖啡厅淡淡的灯光中，并不显眼。 “生日快乐，苏媛媛同学。” “姐你怎么知道？！！” 媛媛眼睛亮了起来。 “昨天晚上睡觉有神仙托梦，说今天有个小仙女要过生日啦，让我请她吃好吃的。” 媛媛的心情：阴转晴，且是大晴。宋年不仅请她吃了甜甜的蛋糕，还特意准备了生日礼物——一对耳环，几何形状的，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特别漂亮。媛媛十分喜欢，当时就戴上了，还把玻璃窗当镜子照。 作为感谢，待会的火锅她说什么也要请客。但等她俩到了店里，才发现下雨天想吃火锅的人何止三两个，前头已经排了十几个小桌。宋年提议要不买些食材回去自己做，再喝点小酒，方便又舒服，而且想吃到几点吃到几点。 “好啊，顺便问问大家有没有空，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于是转战商场楼下的超市。去的路上媛媛先在群里吼了句晚上吃火锅，让来的人快速报数，宋年第一个回了1，底下很快排起了长队，2、3、4、5、6，竟然一人不落。 威仔：“正愁晚上吃什么呢，这下好了！！” 邵源：“我这里有牛油火锅底料。” 刘超：“我冰箱里有金针菇，还有小馒头。” 长宇：“我供应啤酒。青岛牌。” 这些日子成功打入群内部，并一直潜伏的唐子妍也冒了泡：“我怎么感觉你们才聚没几天呢？” 媛媛：“唐姐！！来吃火锅！” 唐子妍：“知道了知道了，我带蛋糕。” 长宇：“蛋糕？有人过生日？” 威仔：“？？” 刘超：“？？” 邵源：“？？” 唐子妍：“寿星请自觉出列。” 没一会儿，媛媛发了个表情图，配文是：“正是在下。” “媛媛生日快乐~” 宋年起了个头。 瞬间底下一排排生日快乐。 媛媛开心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她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的补偿。没有爱情，但她还有浓浓的友情。 超市里，宋年推着购物车，媛媛走在前面，边看边往车里放东西。很快小车就满了起来。 肥牛卷，调味牛肉，猪肉片，豆腐皮，蟹肉棒，丸子，海带，菌菇，青菜很快就小车里堆了起来，根据上周聚餐的经验，她们还选了可乐。 “我看看还要买点啥？” 媛媛翻着手机，“哦，对，还有午餐肉。我刚看到了，姐，你先去排队结账的地方，我拿好就过来。” 媛媛大步朝前，边走边回头跟宋年说。 “小心点，看着路！” “知道。” 媛媛回身，陡然看见货架拐角处站着的人，愣了。 饶诚显然也愣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遇见了，媛媛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说了那句排练很多次的：“好久不见。” 饶诚：“来买东西？” 媛媛：“对，买些吃的。” 饶诚：“你住附近？” 媛媛：“在附近喝咖啡，看到这家超市就来逛逛。你呢？” “我也来买些吃的。” “哦，对了，我朋友跟我一起来的。” 媛媛指了指不远处的宋年。 宋年微微致意。饶诚也点了头，然后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人，上次没有看得仔细，这次再看，她比大学时瘦了不少，但似乎也开心了不少。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都收住了声音。 饶诚：“你先说。” 媛媛：“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生日礼物？” “月初不是你生日吗，我给你买了个礼物，就按照你给我的地址寄的。” “我给你发的地址？” 媛媛看着饶诚，不明所以。 “你没有给我发过地址吗？” 饶诚摇头。 “那我给你打的微信电话你收到了吗？” 摇头。 媛媛有点懵，从手机里把饶诚的微信找出来：“这个人是你吗？” 饶诚一看，确实是自己的头像，朋友圈显示的也是自己最近发的内容，他点看“发信息”，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看到媛媛和‘自己’的许多对话。接着，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媛媛的头像，最后一次的交流时间还是在他们毕业那会儿；近一个月，完全都是空白。 饶诚眉头一皱：“我能用你的手机发条消息试试吗？” “哦，好。” 他用媛媛的手机打了几个字，发送。 立刻，自己的手机就收到了消息。 对于这个误会，两人心照不宣。打车回去的路上，媛媛把这事儿跟宋年讲了，宋年问她怎么看。媛媛说怕自己想太多，让宋年先说。 这种情况，两部手机之间的消息来往正常，说明没有被拉黑；而媛媛的手机里有的消息，饶诚的没有，极大可能是被删除了，至于被谁删了，那就微妙了。 “反正不管谁删的，对你都是好事。” 宋年说。 “怎么说？” “如果是你那发小自己删的，那还挺能装的，小家子气，这种人没什么好留恋的；如果是他身边某位亲近的人删的，那他这看人眼神也不太好；不管什么情况，都是他不好，你好。” 媛媛觉得这是宋年的偏心之词，但她听着莫名还是有些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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