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的脸色变幻莫测，她看出来了，不管她是真病还是假病，皇后都有无数种方式来堵她的嘴。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只是侯府事情冗杂，若都把担子压在姐姐的肩头，妾身这心里也过意不去。”二夫人娇柔道。 “没什么过意不去的，瑛姝是侯爷正妻，内宅事物本就是她应该吃的苦。”皇后静静看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二夫人原本还想为自己争一争的，但皇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只好忍着怒意，面上挤出一抹笑来。 “皇后娘娘和姐姐的一番好意，妾身自然是不能辜负的，等妾身好起来，妾身自当为姐姐分忧。”二夫人低眸浅笑道。 她这话里就是在为自己留退路，皇后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了，也只能轻轻笑了笑，握住了二夫人的手，以示亲热。 皇后寒暄道：“瑛姝是本宫的亲妹子，你与瑛姝一同伺候侯爷，本宫也是拿你当妹子看的，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只管去宫里和本宫讲，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娘娘对妾身这样好，妾身真是无以为报了。”二夫人说着，眼里就浮现出了一丝水雾。 “你病着呢！不宜这样大喜大悲，行了，本宫就不叨扰你了。”皇后说着，手轻抬了一下，仆从就将流水似的补品端了进来。 二夫人挣扎着要起身谢恩，皇后却摁住了她：“都说了是一家人了，你若和本宫这样客气，岂不是和本宫生分了？” “是啊！皇后娘娘是我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姐姐。”大夫人附和，随即，她对三娘子和四娘子道，“你们二人就留下来照顾二夫人，要细心些，不可留了病症。” “女儿谨遵皇后娘娘和母亲教诲。”三娘子和四娘子齐声道。 唐延年一直都像个看戏的一般，她瞧着皇后陪着大夫人和二夫人唱完这一场戏，她心中则是感慨万分。 她原以为自己进京之后，随着局势变化，演技已是有所提高，最起码，她做事不再是那样莽撞的了。 可如今看着这些长辈炉火纯青的演技，唐延年这才发现，自己那点东西也就只能拿来忽悠一下像侯爷这样的人了。 若是在女人堆里，怕是被人吃干抹净都没有还手的余地。 表面上看是二夫人给大夫人一个下马威，大夫人还宽容贤德，实际是皇后来给大夫人撑腰，四两拨千斤，压得二夫人不得翻身。 纵然是这样的波涛暗涌，但这几个女人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 唐延年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只冒冷汗的二夫人，恐怕这一次，她是真的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打碎牙都要往肚子里咽了。 但二夫人真的就输了吗？唐延年却觉得未必，至少，在侯爷那里，二夫人不会输。 出了华月阁后，唐延年就一直酝酿着自己该怎么告辞，不料，皇后竟然就叫住了她。 “郡主。” 唐延年低着头，诚惶诚恐的缩着头。 “郡主不必害怕。”皇后拉起她的手宽慰，她的手很暖，暖得唐延年一时半分之间竟忘了想办法抽身。 皇后又笑道：“你原可以称本宫一声姨母的，若你不嫌弃，就这样称呼吧！” “延年不敢。”唐延年又低下头说道。 “没什么不敢的，本宫甚是喜欢你，上次，本宫听说你去了贵妃宫里，原是想要邀你来本宫的凤栖宫坐坐的，后来又听说圣上过去了，本宫这才松了一口气。”皇后缓缓说道。 唐延年愣了一下：“多谢娘娘关怀。” “你这孩子，如今怎就这样胆小了。”皇后笑了笑，她轻轻揽住了唐延年，“若日后灵华再欺负你，你就来同本宫讲，本宫为你做主。” “多谢娘娘。”唐延年还是诚惶诚恐的模样。 皇后忽然觉得有些乏味了，她挥了挥手：“行了，本宫也不拘着你了，你回去吧！” “臣女告退。”唐延年谨守礼数，端庄持重的退下了。 皇后看着唐延年的背影，轻声感慨道：“这京都当真是磨炼人，就连她也变成这样循规蹈矩的模样了。” 大夫人没有接话，她缓缓笑了笑：“延年是大智若愚，她也怪不容易的，心里头又憋着一口气，不管她如何隐藏自己，那口气，终是会有散出来的那一日的。” 皇后低眸浅笑，没有再说话了。 她与大夫人姊妹二人立了许久，皇后终是忍不住问道：“清水县的事，当真与你无关？” 大夫人愣了一下：“我是那样狠心的人吗？纵然侯爷真把那平安封为世子又如何？鼎儿是您的侄子，他日后的前程能差到哪里去？” 大夫人的眼眸忽然一动，她警觉道：“莫不是华月阁？” “她？”皇后的眼眸一沉，她长长的护甲轻轻拂过了院子里的花，将花掐断了。 “那就有得看了。”皇后慢悠悠道。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侯爷心中定是疑心我和她，这才压着不许查，可圣上那边，我却是猜不透。” “这有什么猜不透的？”皇后轻声道，她笑了笑，眼睛看着头顶的白云，“圣上能从乱世坐上这个位置，区区两条命，在圣上心中，能值什么呢？他若真的查下去了，那幕后之人定于朝堂相关，为了区区两条黄口小儿的命，去触碰到圣上的朝堂，圣上又怎会这样做。” 唐延年其实没有走，而是悄悄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她瞧着皇后的神色，便就猜到了皇后定然是有话要说的。 可这样大的事，皇后和大夫人竟没有回避，也不曾让宫女太监守着，任由她这样偷听去了，唐延年也不敢确定她所听到的都是不是真的。 她有些黯然的转身，紧紧握住了拳。 有一件事，她是明白了。 不管是谁杀了平安和益寿，众人都有不想查的缘由。 说到底，只是她们太弱了，之于这大齐江山太弱了，之于朝政稳固太弱了。 因此，这两条命，不过就如风中飘过的柳絮一般。 皇后紧紧盯着假山的方向：“她都听到了？” “姐姐这样费心神让她听去的话，她应该能明白的。”大夫人有些感慨。 皇后意味深长一笑：“能说的本宫都已经说完了，本宫也盼着她能是个明白人。”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心疼道：“这孩子，终究是侯爷对不住她。” 她说着，眸光忍不住颤动了一下：“我私心里，是想盼着她好的。” 皇后看了她一眼：“你就是太软弱了，若非如此，陆蓉那样的人，如何能在你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姐姐……”大夫人无奈地唤了皇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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