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无法拼凑陆峰打电话的内容,因为我脑子完全是懵的,感觉有无数只苍蝇在耳畔嗡嗡响,仿佛要炸裂一样。 我实在做不到陆峰那样的镇定。 因为,整个海狮面包车内,宛若刑场一样,到处都是血。 鲜红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车垫、车窗、身上,到处都是血。 整个车内,充斥着血腥的气味,像是有一个躁狂的化妆师,将那种暗红色的,半凝固的鲜血,尽数涂抹在我们身上。 我偷偷看了眼小卫和鸡婆。 车灯照耀下,鸡婆偷偷给车窗开了一条小缝隙,他眉头紧锁,一副忧虑重重的样子。 而开车的小卫,似乎全程没有受杀人的影响,脸色一成未变,或许是觉得开车有点无聊,他右手伸到中控台处摁了几下,居然放了一首dj版的《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拥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和粗又长的辫子” 这人实在是个牲口 如果杀人可以练习的话,从小卫的表现看,他显然已是庖丁解牛,驾轻就熟了。 我实在做不到像小卫那样,因为,车内的血腥场面,和今晚的经历,时时刻刻都在刺激我的神经,让我想呕吐。 当面包车冲过一个小土坡,车内剧烈晃动时, 因为惯性,放在后面的狼头的尸体,突然滑过来,一只手突兀间搭在我肩膀上,他那像是死鱼一样的眼睛,与我不到十公分。 “……呕!” 我实在没忍住,吐了。 昨晚和白天吃的方便面和辣条之类的食物,全呕了出来,喷得车垫上到处都是。 “音乐关了,两具尸体在车上,你在这放dj,你脑子装的是大便吗?” 陆峰脸色铁青地扭头冲小卫说了句,顿了顿,看了眼窗外,说道:“停车。” “怎么了龙哥?”小卫关掉dj,问。 “你和鸡婆在车上等我们,小祥跟我下车。” 陆峰喊了一声,推开车门,下车。 我脑袋宛若浆糊,各种思绪和情绪,在脑海里冲撞起伏。 魂不守舍的跟着陆峰下车,来到一条小河边。 陆峰大口大口的抽着烟,黑暗中,他的脸孔被烟雾笼罩,看起来模糊不清。 我不知道陆峰在想什么,只知道他胸膛起伏着,他的情绪也不像车上表现的那么沉稳。 正当我疑惑陆峰单独找我下车干什么时,陆峰突然一把揪住我的脖颈,猛地往下压,把我脑袋往路边的河里摁! “唔唔” 我挣扎着,被呛了几口水。 陆峰,想杀我灭口? 这个念头本能的从我脑海里冒出来。 下一刻,陆峰猛地揪着我脑袋,提起来,一张脸近距离贴着我,他的脸孔有些扭曲,语气也透着无可压抑的愤怒,他低吼着咆哮: “清醒了吗?!何嘉祥!如果你不是我弟弟,如果不是因为你穿开裆裤,就跟着我叫峰哥,我踏马现在就做了你!!”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何嘉祥。 我呆呆地看着无比陌生的陆峰,忘记了反抗,也忘记了思索陆峰这话背后的含义。 此时的我,像是只有躯壳一般,魂魄已经飞了。 在背着尸体上车时,魂魄已经飞了。 一年半以前,我用一把砌刀,一穿四,砍死了贺雄。 事后的一些人跟我反映,说当时的我,像是躁狂的杀神。 杀神! 这个名号实在威风。 当我听见这个名号时,也一度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真的是杀神。 而今晚我才知道,我并不是什么杀神,我也就是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当子弹穿透狼头的脑袋时,狼头那无限恐惧的眼神,和他那张尚显稚嫩的、因畏惧致使五官变形的脸,犹如无限循环的电影片段一样,一遍又一遍,在我脑海里播放。 当我扛着尸体,彷徨地走在枯寂的乡村土路上时,我感觉身前身后全是警察,有无数警察拿着枪,在追逐我,指着我。 那种感觉一直伴随着我,直到上车后,也没有丝毫消散。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我会判几年?五年,十年?无期?如果被抓了,我该不该供出峰哥? 陆峰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晃着:“就你这孬样,还混你娘的黑道?我一直在观察你,从你上车后,到现在至少两个多小时了,你抽了七支烟,其中两支烟都拿反了,你眼里没有焦距,全程像是丢了魂一样,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 在我心里,确实有片刻的动摇。 我曾经以为,混黑道,只是打打架,撑场子的时候,挥挥胳膊,吼两嗓子,或者,像姚明远那样,干净得像是企业家,走到哪都带着bg,受无数流子崇拜。 但今晚的事儿,对我的刺激太大了。 从4月26日,正式认陆峰做大哥开始,至今还不到半年。 就参与了命案,亲眼目睹两条人命凋零,如果这就是流子的结局,那我的结局,是被乱刀砍死,还是被街角突然冲出来的端着枪的流子打成筛子? 陆峰死死瞪着我,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何嘉祥!我有没有劝你别走这条道?我拉着你进来的?我拿枪指着你拜我当大哥的?” 我无言以对。 “我告诉你,何嘉祥!你没有回头路了!” 陆峰揪着我的衣领,语气无比激动地吼道:“甘蔗没有两头甜!进了这个门,就别往回看!你再这样摇摇摆摆,会害死你,也会害死我!懂吗?!!” 我机械的点头。 陆峰指着约莫三十米远外的海狮面包车,命令道:“去,把矮爷和狼头的尸体扛到这里来!” 我几乎本能地问道:“干什么?” “少问,照做!”陆峰冷漠开口。 我默默返回车里,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将狼头和矮爷的尸体,扛过来,依陆峰的吩咐,摆在河边。 或许是陆峰的话起了效果,也或许,是我再无回头可选择,第二次扛尸体时,我内心已然镇定了许多。 当我把两具尸体扛着,丢在河边时,鸡婆和小卫也跟了过来。 我有些疑惑,不明白把尸体丢河边什么意思? 抛尸吗? 下一秒,陆峰撸动枪栓,动作熟练的用蓬松的羽绒服衣袖堵住枪口,以降低开枪声音,然后枪口指着矮爷和狼头的尸体,分别开了一枪! “呯呯!” 密集的两枪过后,我更迷糊了。 开枪打尸体,这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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