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的都是对的……吧？况且他也很想这样做，于是，方惟轩在过马路时，将手伸向父亲，握住了他的大掌。 方立权感觉到手掌被人握住，可这只手的触感不一样，也比较小，但一样……温暖。</p>
他回头，惊讶地看着主动牵着他的儿子，儿子的小脸透露着紧张，而身后的那个女人对他笑得很灿烂。</p>
只花0．1秒钟的时间思考，他就知道这是葛莉丝的计谋。</p>
握着他的那只小手正微微颤抖着，他不禁想，自己过去究竟在两人之间筑起了多厚的铜墙铁壁，才让儿子只是牵他的手，都要鼓起十足的勇气，甚至深深害怕被拒绝？</p>
这层体悟让他心疼，于是他反握住儿子的小手，嘱咐他，“牵好，不要放掉了。”然后，他看见儿子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p>
今天天气很差，天空阴阴的，但方惟轩的表情却让他感觉到阳光……原来，温暖处处可见，只是他以前没有发现。</p>
“你也是。”他没有忘记另一个也需要他牵的女人。“过来。”他把空着的那只手伸向她。</p>
葛莉丝想都没有想的，握住了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紧紧地。</p>
“不用你提醒，我都不会再放掉了。”她漾着甜笑，坚定地宣誓。</p>
他也笑了，一手牵着一个，走向那间生意很好的早餐店。</p>
可开心的时间太短暂，三人才刚点完餐，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便打破了平静祥和的气氛。</p>
“喂，你牵着我姐姐干么？还不给我放手！”一边怒吼，一边冲过来拆散他们交握双手的，是一个年轻的大男孩。</p>
葛莉丝抬头看见来人，忍不住惊呼，“小顺，你怎么在这里？”</p>
“跟你一样来约会啊！不对，你这叫约会？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葛莉丝，你给我听清楚喔！谁都可以，就是他，这个家伙，你不准跟他在一起，你听见没？我不原谅他，绝不！”葛力顺撇下身后呆掉的可爱女友，冲到姐姐面前撂话，再狠狠瞪向一旁的方立权。</p>
“小顺，好久不见。”方立权一眼就认出这个高壮青年的身份，他苦笑打了个招呼。</p>
果然啊，幸福，没有那么简单。</p>
“你过来！”葛莉丝见苗头不对，立刻把弟弟拉离早餐店，在他开口讲出更无法收拾的话之前弄走他。</p>
“我就想说你怎么最近很少回家，妈说你可能在谈恋爱，我还以为你总算开窍了咧，结果竟然是跟他，还给我手牵手！你有没有搞错？！”葛力顺才不管这些，还没踏出早餐店就开始叽哩呱啦念一大堆。</p>
“你会不会太激动……”</p>
“喂！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葛力顺骂到口水都喷出来了，而且丝毫没有停嘴的打算。</p>
翻了个白眼，葛莉丝的双耳自动隔绝弟弟的碎碎念，眼神则不自觉地瞟到早餐店里那对正在用餐的父子身上。</p>
只见送餐的小霏很开心地和方立权聊了起来，站在煎台的刘震宇也抽空出来跟方立权说话，方惟轩惊奇地来来回回看着父亲和店员，那表情让她不觉微笑。</p>
“葛莉丝，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见姐姐似乎神游天外，葛力顺忍不住放声大叫。</p>
“没有。”她撇嘴回答，成功把弟弟气个半死。</p>
“葛莉丝！”</p>
“我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而且你应该要叫我姐姐，没礼貌！”觉得让弟弟发泄够了，她端起了姐姐的架子，开始数落弟弟，“你把女朋友带来台北玩，不就是要来见你的好朋友震宇？结果呢？你连介绍都没有就把人丢在店里，这样当男朋友对吗？我如果是她就甩掉你！”</p>
“我还不是……靠！”想想不对，葛力顺心惊了，他该不会因为姐姐的关系而真的被可爱的女朋友抛弃吧？喔不——</p>
“总之，我的事情你少管！”</p>
“什么叫我少管？我是你弟耶！爸妈那边你要怎么交代？他还有一个小孩耶！”葛力顺就是不想姐姐受委屈，直接当人后妈，她以为后妈很好当喔？</p>
“他有小孩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有老婆。葛力顺，你讲话小声一点，不要吓到你女朋友和小朋友，那个小朋友叫方惟轩，是我很喜欢的学生。”</p>
“反正，你的事情我不会管，我的事你也少管，听见没有？现在我冷得要死，我要去喝姑姑煮的玉米浓汤。”</p>
“你！我要跟妈讲！”吵架吵输的葛力顺，决定没用的使出跟妈妈告状这招。</p>
“去啊，你快去！妈妈一定会骂你一顿。”</p>
“哼，那我跟爸讲！”</p>
“幼稚……”</p>
那一对姐弟离得很远，但是他们的吵架声依旧大到人人都听得见。</p>
“那个……不要想太多，力顺本来就这种个性。其实他有恋姐情节，只是他从来不承认。”也听见他们姐弟争执的小霏觉得很尴尬，连忙打圆场。</p>
“小霏，你这样讲跟没安慰有什么两样，”回到煎台前忙碌的刘震宇对妹妹的单纯感到无言。“他们姐弟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念馨妈妈都说他们是狗咬狗一嘴毛，不要理他们就好——惟轩，我请你吃热狗好不好？”</p>
顾虑到小男生的心情，大人开始哄着他。</p>
“我没有关系，那是事实。”方惟轩很懂事，即使有点被吓到，有一点受伤，但他很坚强，没有哭。“爸爸跟老师在一起很开心，我没有关系。”</p>
“呜——这么乖巧的小孩哪里找？”小霏闻言好感动，眼眶都红了。</p>
“就是啊，我觉得念馨妈妈一定会喜欢惟轩，她才没有那么古板。立权哥，你带惟轩去看念馨妈妈了没？”刘震宇对方立权可是非常崇拜敬畏的，虽然小时候只和他见过一次面，当时他的一番话却改变了自己。</p>
其实能让刘震宇信服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完，第一个是念馨妈妈，第二个是青鸿爸爸，第三个是姑姑，最后一个，就是这个男人了——其至应该说方立权才是第一个让他心服口服的男人。</p>
小时候他和妹妹被李念馨带回葛家生活，等待安置，那时的他孤僻不驯，是方立权的出现和激励才让他幡然醒悟，决心好好念书、出社会后努力工作，以换得更好的生活，而他现在正在努力。</p>
“不，我没……”他的问题让方立权怔楞了一下。</p>
带惟轩去见念馨妈妈……这个问题，掀起了方立权心底另一个深层的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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