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棠飞快拔剑格开他凌厉的第一剑－－ 两人用剑无情而凌厉，手中的剑一步也不让。</p>
双刃对磕，铿锵作响，往来跳跃，上下飞跃，交手二十余回合，寒光对舞，此来彼迎，各尽平生的本领，可谁也不能胜了谁。</p>
后头王府人马已经追来将绛雪团团围上。她和尉迟棠之间，这咫尺天涯，却有如浩瀚大海，难以飞渡。</p>
玉磬剑法高超，愈是愤怒到极点，出手反倒更为冷静，既狠且准，招招致命，就见尉迟棠渐渐落下风，他倒退了两步，飕地窜上房去，比一只猫还轻快。玉磬刻不容缓地跟了上去。</p>
一道刃影轻晃过，纷纷过处屋舍顶上落叶卷飞。</p>
悠忽而已，待落叶尽处两人已不见踪影。</p>
一会儿又是两道影子同时落地，又是一阵激烈的争斗，玉磬眼见尉迟棠面露颓势，眼中锐光一闪，飞身提剑直取他心－－</p>
谁知半空中突然窜出另一道影子挡住了他的进攻。</p>
是绛雪！</p>
她不要命似地窜出来，这是极危险的一招，玉磬眼明手快，硬生生斩断了攻势。</p>
三人前后落地，绛雪右手的皞月剑直攻玉磬，他轻松格开，见她手中皞月剑出鞘，眼底蓄积的阴戾之气更浓了。</p>
鹰隼的眼对上她的星眸，「妳的剑想噬我的血……倒好，你们就两个人一起上吧！」</p>
绛雪并不言语，连连展开第二波攻势，尉迟棠加入，两人左右开弓，却被他一一轻松化解，当玉磬的剑势第二次威胁到尉迟棠时，绛雪突然就直直奔他剑心，这种自杀式的作法令玉磬愣在当场，他立时收剑，剑锋堪堪划过她的胸前，她连人带剑负伤瘫倒下来，给玉磬险险接住。</p>
负伤倒在玉磬怀里的她，抬眼对尉迟棠投以无言的一瞥。</p>
尉迟棠会意，间不容发的瞬间，他如流星般跃出厅外，一腾身没入天井夜空中。</p>
「冷绛雪！」</p>
他声音中有某种情绪令她抬起头，只见他眼中除了杀人的狂怒之外，还闪过费解的光芒。</p>
他厉色道：「妳连受伤都不忘记维护着他……」话毕，十指凝气，她手上的皞月剑便硬生生折断。</p>
传说中的绝世名剑，就这样毁于玉磬的怒气下。</p>
她的视线和他的接触了。两人的眼光就这样交缠着，彼此深深切切的看着彼此，好久好久，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紧紧的互视着。</p>
玉磬眉心纠结，他记得这张背叛的脸孔，他记得这对闪着傲气水灵的眼睛，他更记得这种清扬冷逸的美。</p>
「绛雪……或者我该称妳一声永宁公主？」冷到骨子里的表情，不复殷勤温存的郎君。</p>
她的眼睛先是不可置信地大睁，接着闭了闭，重重的咽了口气。</p>
幽黑的深眸里，一抹晦暗的光芒一闪即逝。</p>
「我说过，我总会找到妳，哪怕是烈焰火海，黑雪苦寒都不会阻挡我找到妳的决心！」伸手鹰爪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妳让我起了杀人的念头……」</p>
旧怨未消，新恨又添，即使拿命来偿，她欠的依旧还不了。</p>
但，他不会让她这般的轻易……</p>
转念一想，他掌心朝她天灵盖直直劈落，她整个人痛得厥了过去。</p>
※※※</p>
再度被拘回硕亲王府后，绛雪明白了许多事。</p>
费尽心机到最后，她武功被废、尉迟棠生死不明，只说明一切的一切都属徒劳，到头来，她又落入了玉磬的手中……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燕儿的背叛。</p>
不，太傻了……自始至终。燕儿从不是她的人！她的行为无所谓的叛节，因为燕儿真正的主子本就是玉磬，从一开始便是玉磬故意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暗桩。</p>
「小姐，妳好歹吃一些东西，这样下去，身子会搞坏的。」</p>
病榻前的燕儿却始终殷勤周到，如同往昔。</p>
负伤憔悴的绛雪缓缓偏过头，容颜里有一抹嘲意。「妳，真的以为我还会像以往一般任妳服侍？」</p>
「小姐……」膝一软，咚地一声，燕儿双膝跪地，泪流了下来。「请妳原谅燕儿，小姐，燕儿是不得已的……」</p>
她疲倦地对她投以一个眼神。「也许妳不相信，但我并不怪妳。我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燕儿，妳合该是我的知音人……是我太傻了呵……」</p>
「小姐……」听出绛雪叹息中的失望，燕儿哭得更伤心了。</p>
燕儿本是众人最看不起的旗汉混血儿，且父母早逝。在她艰难的生命里早早便学会人生是理智与规律，心机与技巧，是观察与赌注，也是一时的委屈和长久的成全。</p>
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庇护，凡事只能靠自己，她要在这个踏着血和泪的大宅府中建立起她自己的王国，她的荣耀和权势。</p>
爷就是看上她事事玲珑、周旋的个性，所以倚重她，训练她安排做内应，安插她到小姐的身边。</p>
而他决定了自己为尘泥或是为青云的命运。</p>
这样坚定不移的信念，却因着绛雪的一句：「妳合该是我的知音人。」全都粉碎了。</p>
燕儿第一次怀疑自己，难道……她错了吗？</p>
「小姐，请妳原谅我，请妳别恨燕儿……」</p>
「我不恨妳。」她说的是实话。只是谅解却不代表能原谅，昔日的情谊也已经摧毁殆尽，此刻，她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心痛。「妳走吧，我不想见到妳。」</p>
「小姐……」燕儿想求她。</p>
「走吧。」</p>
由她的表情燕儿知道绛雪已经冷了心。</p>
她叩头后起身含着泪离开，绛雪的冷淡让燕儿心痛不已，她再也不明白了……这样做是对或错……</p>
她只是知道，心，好痛好痛……</p>
※※※</p>
「听大夫说妳都不肯服药，想要自我了断？」玉磬入房后劈头便是一句。</p>
翻过身她挣扎起身，平静无波的瞳眸直瞅着玉磬。这是自她清醒后第一次见着他。</p>
他随意坐在榻前，细细端详着绛雪，她脸上的憔悴痛苦似乎取悦了他。</p>
「很痛吧，武功尽失像个废人的感觉如何？」</p>
见她眼中闪过的恨意，他唇角扬起一个满意的笑。</p>
很好。得不到她的爱，他要她全心全意的恨。恨到她的眼里只看见自己，只容得下自己，再也没有其他。</p>
他掏出腰后的一项物品，随手往榻上一丢。</p>
碧色春分！</p>
绛雪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她猛一抬头，焦急地质问道：「这笛……棠表哥向来不离手，为何会落在你手里？」</p>
他徐徐的解释道：「我放出风声要将妳运往午门问斩，尉迟棠为了救妳，竟然想劫车……」</p>
「结果就中了你的奸计……你好卑鄙！」</p>
见到她深受打击的模样，他心底泛起野蛮的快意。</p>
「放了他！」</p>
玉磬神情虽然保持一贯的淡漠，但眼底簇着两道火焰。「那怎么可能，他可是朝廷要犯哪。」</p>
「你到底要怎么样？」</p>
似乎她愈是着急，玉磬就愈是好整以暇。</p>
「我嘛……并不急着杀他。府里刚刚得到南藩进贡的一种药，正想借他试试。」</p>
「药？」</p>
「化幽软筋散。」</p>
她闻言大骇。</p>
「妳听过？」玉磬开心的点点头说道：「化幽软筋散，每日只需喂以少许化幽软筋散，初服浑身无力，三日无法下榻行走，日久便成了无人搀扶便无法直立的废人一个。到时我自然不需要动刀杀了他，他也是生不如死。」</p>
「求求你……放过他……」</p>
「为什么？」他偏头假意不解。「当初既然嚐了他所赐的十日醉，我若不投桃报李的话，就未免说不过去……」</p>
绛雪心上焦急，脱口而出道：「求求你……放过他，只要你愿意放过他，我什么都愿意做……」</p>
「为了他，妳什么都肯做……包括牺牲妳的性命？」</p>
绛雪毫不犹豫的点头，眼底、表情都带着恳求。</p>
他专注地凝视着绛雪，灼灼热力几乎穿透她。</p>
「真感人……」他似鄙似怒嗤地一声，突然起身往屋外走去，推门扬声，「来啊，备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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