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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8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经过了两个月。</p>

在这两个月里,江堇一直被困在鹤来山的尼姑庵里。</p>

在这里,她形同一个囚犯,在师太的命令下,她的一举一动被严密地限制、监视着。</p>

她们没来由地相信她与佛有缘,并且每天不厌其烦地对她解释佛典,认为她总有一天能悟出其中道理,跳脱红尘,潜心修道。</p>

面对师太们的训示,她总是静静地聆听,不予置评;而实际上,她的心思始终缠绕在北璇身上,挂念着他的安危,惦记他的下落……</p>

诵经声充斥整座佛院,营造出一股祥和庄严的气氛。</p>

适逢进香浴佛的佳节,庵院的前厅从今天天一亮,便陆陆续续涌进一批一批的信徒上香祈福,十分热闹。</p>

庵院的后院禅房中,则一如往昔地进行日课,刚刚诵完一段经文,坐在首位的师父,开始解说经文。</p>

坐在底下的徒弟们,个个心神贯注,仔细地聆听,但就属江堇无心听授,偶然发现师太专注到无心注意她的动态,她索性悄然离开禅房。</p>

禅房外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她循着尼姑庵的幽静院落,缓步朝正厅的方向走去。</p>

放眼所见,偌大的中庭,已经有大批的香客穿梭其间。</p>

她思绪又郁闷了起来。回想起来,她真不知道自己这两个月是怎么过的,她明明没慧根,却硬要被强迫吃斋念佛,两个月过去了,她从不记得佛说了什么,经说了什么,师太又说了什么。</p>

幸好,师太认为她落发的时间未到,姑且让她带发修行,否则她现在已经是个光头小尼姑了!</p>

就在此时,前厅突然骚动起来,她定眼瞥见几抹大摇大摆的人影走进,香客们自然而然地往两旁退开,让出一条路让他们通行。</p>

香客中,不时传出不屑的批评声。</p>

“怎么搞的,这里是清修之地,居然在这种地方搂搂抱抱的,有没有搞错?”</p>

众人露出鄙夷的眼光,品头论足着。</p>

“你看那名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像来上香祈福的吗?”</p>

“勾引男人才是真的!”</p>

男人们嗤之以鼻。在外人前面,他们总要装出正直的好形象。</p>

女人们则对妖娆女子身旁的俊男子看傻了眼,偶尔对上他幽深的眼眸,立即羞红脸颊地撇开脸,只敢对着旁边的同伴低嚷道:“糟糕了,他瞧见我了,不晓得会不会因此对我心怀不轨!”</p>

“看他那浪荡风流的样子,确实有可能!”</p>

“还是别往他们那边看去。”</p>

俊男子的强大魅力已经迷得姑娘们不能自己,嘴里虽然嚷着不看他,但视线却始终离不开他身上。</p>

这对行径大胆的俊男美女转眼之间成了众人日光的焦点-</p>

众人猜疑着他们的身份,但是见到他们有护卫随行,男子的气质又如此尊贵,使他们也不敢放肆认定。</p>

“北璇,你看,我们好受注目啊!”妙龄女郎绽开长睫毛,性感而甜蜜地腻在他耳边说。</p>

北璇露齿一笑,温暖的唇魅惑地烙在她的脸颊,格格笑道:“这全是因为你模样可人,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p>

“你就是嘴甜,专门哄人开心!”</p>

“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p>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情起来。</p>

乍然望见他嚣张狂浪的模样,江堇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她一方面对于他没死,还安然无恙地活着而感到欣喜;但另一方面对于他与他身侧的女子,却感到无比疑惑。</p>

这女人是谁?他的新欢还是旧爱?</p>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搂搂抱抱的?难道她为他黯然落泪的日子已经来到了?</p>

“北璇!”</p>

巨大的打击让她头晕脑胀,不顾一切地冲上前要问他个明白,生怕自己这两个月的心心念念只是一场笑话!</p>

“北璇!是我!我是江堇!”</p>

她疾步冲向他,却被他的随从伸手挡住,硬是将她隔离,她推不开他们,只能放声喊——</p>

“北璇,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江堇!”</p>

但他仅是走着他的路,头也不回一下,笑着、说着,与女子轻声低语,如人无人之境。</p>

“为什么不看我一眼?你不认得我了吗?北璇!”</p>

他体贴地为身旁的女伴点香,女子亦回以笑容,接过香拜佛,他再为自己拈香,虔诚地拜佛。</p>

两人世界如此和谐而甜蜜,她却被抵挡在外,不得接近。心急如焚的她,追问起他的随从,冲着他们问——</p>

“你们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江堇,是将你们少爷从山里救出来的人!你们怎么了?我明明认识你们每一个人,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认我?为什么要把我当成陌生人,”——</p>

她不仅为什么!她真的不懂!</p>

“不要打扰公子上香祈福,走开!”</p>

冷酷无情的护卫,强大的手劲一挥,无情地将她推开。</p>

她并未因此失足跌倒,反而撞人老尼姑的坏中,霎时,迎上了老尼姑不苟言笑的严霜表情。</p>

“师父?!”</p>

师太满脸不高兴。“江堇,其他师姐都在堂中修课,你为什么在这里?”</p>

只见她老人家身后跟着另外三位资深的师姐,四人就这样板着一张脸,孤傲严肃地瞪视着她。</p>

“师父,他们……”</p>

“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p>

佛门重地向来以秩序为重,严禁违反纪律。</p>

“这里是我讲课的地方吗?”师太再问。</p>

“不是……”</p>

师太横眉怒视,一字一句地数落起她的不是。“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教?打从你进入本庵的那一天起,你的心就不在这里,别人听课时,你总是心不在焉地发呆;别人钻研高深的佛经时,你就千方百计想逃出庵,你的种种行为,都在与我公然作对,我对你的期许甚深,你却教我一遍一遍失望!江堇!你要我拿你怎么办?”</p>

江堇锁眉低头,无法回话。</p>

“刚刚那些人是谁?”</p>

话锋一转,师太突然问起。</p>

“是一个我认识的人。”</p>

“如何的认识法?”</p>

江堇并未深入探讨师太的语意,只是一径地向地描述他们两人的渊源,只要猜想起他可能的遭遇,她数度哽咽难语。</p>

“苍天有眼,今天终于让我再次见到他,看见他安然无恙,我真的好开心……”</p>

师太漠然地表示:“但从你刚才失态的行为看来,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是开心的。”</p>

江堇愣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似乎不记得我了……”</p>

就在转眼之间,事情毫无道理地变了调。</p>

师太说:“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多加了解,可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p>

“一件事?”</p>

“今天我就派人通知你的家人,请他们将你带回。”</p>

江堇怔住。“你要放我回去?”</p>

“我不是放你回去,而是请你务必回去!”她面无表情。“像你这种俗世之人,继续留在庵中只会破坏庵中修行,你非离开不可!”</p>

师太话一说完,便领着师姐掉头离去。</p>

江重错愕地哑口无言,连眨了好几回眼,还始终不敢相信自己被逐出尼姑庵的事实,只能呆站在那里,看着她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p>

上次是“路上小心”,这次是“一路顺风”,江堇就这样被送上回家的路程。</p>

与师太、师姐们没有离情依依,也没有依依不舍,或许就如师太所说,她们全是一群看破红尘之人,关于人间的聚散自然参透。</p>

纵然如此,江堇始终都有一种感觉,师太会让她走,似乎是借题发挥,故意放她离去。</p>

千山绿水间,不断有细微天籁传进马车,江堇表情十分平静,但心里却波涛汹涌。</p>

她终于摆脱了那间牢笼,从这一刻起,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p>

不过前提是她得逃离这两名仆人的监视。</p>

思及此,她抬眼直目望去。“说吧,这次是谁派你们来接我的?大概又是黄氏吧?没把我彻底铲除,她绝不会有放下心中大石的一天。”</p>

仆人赶紧摇头。“你猜错了,小姐。派咱们来接小姐回府的,是老爷。夫人她与几个同伴一起到邻省出游去了,不在府里。所以这次并非夫人派咱们来的,你大可安心。”</p>

“这么说她不知道我被‘请出’尼姑庵喽?”</p>

“她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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