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毕月一路小跑的跑下江波殿的台阶,连行礼都没有。 “是父王来了吗?”看着毕月慌慌张张地跑来,辛彦之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是,炽烨世子来了。” “来就来吧,慌张什么,来的正是时候,上次在永安大街救了我,还没道谢。”辛彦之将炽烨救他和炽烨是否要杀他这两件事分得清清楚楚,哪怕他心中疑着炽烨,也不妨碍他对恩人的感激之情。 “是,是,是……” “是什么,说句话都这么费劲。”毕月吞吞吐吐的,让辛彦之心里痒。 “殿下还是自己看吧。”毕月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出。 辛彦之瞪了他一眼,已经走过了江波殿七七四十九阶台阶,他抬头向前看,不远处的江波殿内站着两个身影,炽烨也起身向殿外走来。 “见过大殿下。”炽烨向辛彦之行了礼。来之前,炽烨已从北冕城沸沸扬扬的传闻中听到了江波殿里的假面人。坐在江波殿等辛彦之的时间,他一刻也没有闲着,将假面人上下打量了个遍,身形与嫡王子缘遥有几分相似,那张面具里露出的双眼有些严肃。 “王兄免礼。”陌生让辛彦之有些紧张。“快快殿里坐。”前脚跨进殿内时,辛彦之的脚再也抬不动了,他的眼睛也躲不过,他的手又开始抖起来,他急忙用袖子遮住。 站在江波殿内的怀柔似乎也在看着他,她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太阳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脸颊仿佛生了光。 炽烨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辛彦之初看她时的惊讶,再看她时的躲闪,到现在有些慌张又羞涩,这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炽烨此次来都城,带来了狮岗城的特产,也为王兄物色了绝色女子。” “小女怀柔给大殿下请安。”怀柔赶紧跪下行礼。她着一件鹅黄衫子,桃腮带笑,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低首颔目,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她一直周到地低着头,既不敢抬起来,礼法也不允许她抬起来。 “王兄有心了。”辛彦之声音平静的像冷清的江波殿,辛彦之的看着炽烨脸色变了。“只是前几日才完婚,此事不合时宜。”辛彦之转头时将目光递向缘遥,缘遥的眼睛并没有在殿内,他此刻正看向殿外。 “殿下莫非嫌弃,若是殿下嫌弃,我杀了便是。”炽烨身上带着武将的匹夫之勇,他一向看人很准,但今天看缘遥,他有些摸不透,缘遥是沉稳之人,从武仙宫到江波殿,这张一成不变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炽烨看不到他的心思,也找不出他的缺点。 “王兄多思了。”辛彦之用笑来掩饰脸上的紧张。“阿郭,去把王妃娘娘请来,后宫之事,还是交给王妃娘娘好。”辛彦之不知这事该怎么收场,眼前炽烨送来的人,又是他熟识的怀柔,若是放在江波殿,恐怕两个人的身份都藏不住,他想到了铃儿,或许,怀柔能缓和他与铃儿的关系。 阿郭领着命令出去后,一个人在天枢门门口徘徊,他一咬牙,走向室女殿。 这是铃儿来北冕城堡这么久,第一次走进江波殿。她来得并不情愿,国婚已过,她虽然跟辛彦之没有拜堂,但也有了夫妻之名,她怕走进江波殿。 “见过大殿下。”来的路上,铃儿面无表情,进了江波殿,她一张脸也没有任何表情,她不情愿地向辛彦之行礼。 “王妃免礼。”辛彦之也不热情,但想到白莲池的那一吻,他还是脸红了。 “见过王妃娘娘。”炽烨向铃儿行礼。 “免礼。”铃儿冷冰冰地站着,没有看一眼向她行礼的炽烨。 沿着声音望去,见到一个穿着粉红锦衣的女子。炽烨吃了一惊,心中想道:“好生奇怪,仿佛在哪里见过?”炽烨的眼睛眨了一下,仿佛这双眼就这样一直张开着,几年都没有闭过。 “是西南信安王府的炽烨世子。”辛彦之介绍道,他叫铃儿来,是想给她看一下跪在地上的怀柔,用怀柔来告诉铃儿,他不是别人,正是辛彦之。 铃儿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她没有见过,长脸,英武冷面,鼻梁挺拔,身形高大,着一件皂色常服,上绣梅花,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略显老气,却有一丝霸气。铃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眉头拧起来,当她极力想一件事情时,她总会出现这副表情。她的眼睛都快将炽烨的脸皮盯破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眉眼生得熟悉,她在用力想,却想不起来。 “狮岗城?”这三个字,铃儿脱口而出,她太久没有回去了,对狮岗城都生疏了。 “正是。说来也有些渊源,王妃娘娘也是来自狮岗城。炽烨虽久居狮岗城,对王妃娘娘也有所耳闻,与传言中一样和善。” 铃儿笑了,这么多日,她第一次开心地笑,一是笑炽烨满嘴的假话,二是因这个人来自狮岗城,她太想念狮岗城了,这一笑,让辛彦之和缘遥有些吃醋了。她是自己的王妃,可从来没有对自己笑过。 “这传闻还真是粗枝大叶。”铃儿抿着嘴。“西南人杰地灵,难怪出了世子这样贤能的人。”铃儿的目光移到跪在地上的怀柔身上,这侧脸有几分眼熟,她一直盯着。 “这是……” “小女给王妃娘娘请安。”怀柔头比方才低的更低了,她根本不敢抬头看铃儿。 炽烨也吓得背后一片汗,他没想到辛彦之会叫来王妃辛洛,此刻他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吓得哑口无言。果然,嫡王子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炽烨瞪大眼珠看着铃儿。 “王兄送来江波殿的美人儿,这后宫之事,还是交给王妃你来处理吧。”辛彦之替炽烨回答了。 “噢,是好事啊。既是世子送来的,定是绝色。”铃儿不以为然,她想说几句话就走。“抬起头来。” 铃儿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又让辛彦之和缘遥心中翻腾着怒气和醋意,难道国婚当日她连嫁衣都没有穿,原来这个女人对自己一点情意都没有。 当铃儿看到那张脸时,她最初的心意改变了。“这姿色,我都有些吃醋了,室女殿正缺女官,可否跟殿下讨这个人?”在国婚当日甚至连后事都安排好的铃儿,因为龙龟玉石又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念头,现在因为这张脸,她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江波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落到铃儿身上,辛彦之笑得开心。“当然可以,王妃喜欢就好。”他知道,铃儿认出了怀柔,铃儿做这个决定,也是念在跟怀柔旧相识的份上。铃儿的这个决定也解了江波殿的燃眉之急,江波殿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辛彦之送炽烨出了天枢门,他本想送到这里就行了,但缘遥的话他还没有传达,只能硬着头皮往毕宿门走去。 “三日之后的早朝,会有议储之事,想必王兄也听闻了,朝中有太保杨轩、太宰王衍,本王离京四年,在朝堂无党羽,日后想与信安王府共荣辱。”这话,还是缘遥让他说的,即便国婚已成,再结一门亲事又何妨。地方官现在都还在留在京城,大概都是想看三日之后的议储。 “殿下是北冕国嫡长子,依宗法制,太子之位必由殿下承继,信安王府一直不曾忘记宗法制。”炽烨立刻懂了,缘遥是想与信安王府结盟,这是缘遥挖的坑吗?立储之事,他前日就已经知道了,缘遥开口了,他既不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还必须要表示忠心,不仅要从头到尾关注此事,更应该为缘遥分忧排难,此时缘遥提起结盟,他没有退路,不愿就是存有异心,炽烨权衡了一下,先拿宗法制来给这件事做个平衡。而且,结盟比不结盟所获得的好处都要多。结盟虽然一开始是利于炽练的,但这是长久之计,在漫漫长路上,是没有炽练位置的。炽烨索性闭着眼睛往里跳。 “如此就好,接下来几日,我需要王兄还有信安王府能将京城官员尽可能多的揽到江波殿麾下,王兄可有问题?” “炽烨定会尽信安王府所能,助殿下一臂之力。”这是在把信安王府当刀使,信安王府在京城只是一门宗室,为何要让信安王府去帮江波殿营私结党。炽烨也听说了江波殿那血腥的一夜,但红楼并没有麻雀折在那一晚,是江波殿有什么事是信安王府不知道的吗?看来,此事非接不可了。炽烨硬着头皮接下来,他若这个时间推三阻四,奉国寺的那些刺杀,说不定就成了信安王府谋反的佐证。 “王兄,以后有空多来京城转转,这样叔父才能记挂你,如你一直守在他们身边,你犯了错,他们当你是自己人会原谅你。你一直在狮岗城,少了些亲近,多了些隔阂。”辛彦之想起缘遥的话,炽烨是个不得宠的嫡子。他何况不是呢,从小离家,在外漂泊五年,直到父亲离世才回到那个破败的家。 这些话一下子点醒了炽烨,十六岁时,他便回了狮岗城,这一住就是八年,每次都会因一点点错误而被他父亲冷落。 缘遥听到这些话,愣愣地看着辛彦之的背影,原来辛彦之早已看清了这一切。他父王对他的冷漠,并非没有来由,离开太久,他成了一个外人,即使再回到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他的魂魄仿佛丢在了墨峦府地还没有回来,眼圈不知何时已经变红了。 “殿下说的是,看来殿下也对冬岛的这四年感触很深啊。” “人生会有多少个四年,人这一生,就怕为别人劳碌半生,最后发现是徒劳。”看似宽慰炽烨的话,却是辛彦之在自说自话。 炽烨吓得口水卡在嗓子眼,想下下不去,想吐又吐不出来,他连咳了两声,炽烨以为缘遥知道了他父亲的野心。不说点什么好像是默认了,炽烨随便搪塞了一句。“还好殿下的后半生可以为自己活。” 炽烨的一句话让辛彦之心中全是感慨,他有什么权利为自己活,他无非就是缘遥的一颗死棋,要在这颗棋子还能活动时,为铃儿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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