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在众目睽睽的目送下，走出了工作室，我下面一节没有课，我一边安抚着田甜的情绪，一边送她走出工作室。</p>
众人审判的目光好刺目啊，就连我这个只是为田甜送行的人，也带连着被审判。老魏刚才走出教室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即使是这样，别人也会自行脑补出一出大戏来。</p>
一直走到电梯那里，众人的目光才依依不舍地停留在过道上，因为再远的地方，他们伸长脖子也看不见了。</p>
我看四下无人，轻声对田甜说：“田甜，你要想开点。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他们不应该那样说你。再说你的教学水平也没问题。”</p>
田甜苦涩地朝我笑笑：“可是出了这种事，我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呢？难道我以后只能放弃学识，去当服务员吗？”</p>
我动了动嘴唇，想说点好听的，可是我那一肚子墨水，在这种场合一点都使不上劲。一个人都倒霉透顶了，你再对着她来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不是一种讽刺啊。</p>
这个时候，我又希望自己不只是一个平庸的打工人，而是一个老板，随时可以给失去工作的人一个机会。</p>
我心里有些难过，只得喃喃道：“那我帮你私下里问问吧。那些条件好的学生，说不定愿意请上门家教呢？”</p>
田甜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这种事，还是算了吧。太为难你了，万一被老魏知道，也一定会怪到你头上的。你给一个犯错误被辞退的老师介绍家教生意，算怎么回事？你说是不是？”</p>
我有些语塞，忽然后悔一直没把田甜的话放在心上，或许我该早点问问黄子文，他要不要英语家教的事，可那时候我和黄子文正在斗智斗勇，根本拉不下脸来求他。</p>
我忽然觉得很可悲，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上，作为蝼蚁般存在的普通人的悲哀吧。</p>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种豪言壮语岂是一般人能有资格说的，也只有一辈子不愁吃喝恃才傲物的李白才有胆子说吧。</p>
我们两个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的红色数字一格格地往下跳，我想到了当初第一天来这间工作室的情形，那时候田甜还叮嘱我，一定要早一点搭电梯，因为上班时间的电梯总是很繁忙，如果迟到了，是会被家长投诉的。</p>
所以，哪怕田甜每天做两份工作，早上依旧顶着黑眼圈准时上班，她这样一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怎么会被辞退呢？</p>
我想不明白，可电梯已经到了第一层，电梯门打开，外面是炎热的三伏天，我却莫名感到森森的寒意。</p>
田甜对我说：“司葭，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可是那些钱，我只能慢慢地还给你了。真的很对不起。”说到这里，田甜猛地吸了吸鼻子，我也心酸极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说：“你说什么傻话呀。你别再想那些了，自己多保重吧。如果……”</p>
我咽了咽嗓子，尽力地承诺：“如果我知道有别的工作机会，我一定会第一个想到你的。”</p>
田甜苦涩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抱了抱我说：“司葭，我会永远感激你的。还有……祝愿你早一点考编上岸。”</p>
……</p>
田甜的离开，对于一所培训机构而言，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因为中午我就看到老魏翻出通讯录一个个给潜在的候补对象打电话了。</p>
待到下午，我看到有两个老师进来应聘英语教师岗。相比外面有些工作室根本不看老师有没有教师资格证，在老魏这里，他就比别人多设了一道卡，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英语老师也都是符合条件的。</p>
下午，老魏分别听了两节课，最后留下了一位本市户籍的英语老师。</p>
因为我听到老魏用上海方言在和那老师交谈，我虽然是苏州人，可都是吴语区，方言也差不了多少，我听懂老魏在对新老师介绍这里的情况，尤其指出我们这里的课时费比其他地方高，而我也听懂了那位老师说，马上就可以过来，她打算把另一处线上培训的工作给辞了，而且她手里也有一些线上培训的生源可以转介绍过来。</p>
我正想抽空问问那新老师，她原来是哪个机构的。但老魏警惕的眼神朝我扫射过来，我只能假装对他们的谈话并不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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