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 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若是有外人在，肯定会认为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其实并非如此。 杜母一边没滋没味的啃着手中的窝头，她的视线却落在放窝头的筐子上，筐里的窝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她的目光又落在老四的嘴上，老四吃的很香，一个窝头只咬了四口，窝头没了，他对得起他的排行。 随后她的目光又落在老五的嘴上，很好，这个孩子吃的更香，三口一个窝头没了，就见他那张小嘴叭叭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嚼碎？ 看着孩子们吃的这么香，作为一个母亲，她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死，直到一筐窝头没了，这一刻，她感觉她的心也空了。 定量又开始减了，而且半大的小子吃死老子，怎么办？ 有人说多子多福，那这福气给他要不要？ 若是把她身上的肉切下来给这几个小子吃，也不知道够不够一顿的？ “妈，这窝头太拉嗓子啦，要不你下次多放点细粮？”老五吞下最后一口窝头，一口气又干掉一碗大碴子粥，才把堵在喉咙里的窝头咽下去。 看着放窝头的筐子，空空如也，他遗憾的抹了一把嘴，他没吃饱…… 突然，他感觉空气中出现一丝凉意，他下意识的一缩脖子，没有意外，他一转头就对上杜母眼含杀意的目光。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他一回家就把作业写了，他今天在学校也没有打架闹事。很好，他今天什么错都没犯，那他妈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我看你是想屁吃还差不多，定量又减了，你那点口粮只够你吃几天的，剩下的20多天你喝西北风吗？”杜母冷哼一声说道。 要是西北风能喝饱，以后每次吃饭的时候，他们全家都排排站在屋后，张大嘴巴…… “怎么还减？我本来就吃不饱，再减是想把我饿成人干吗？”老五满脸绝望的说道，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吃饭，可是现在定量又减，他唯一的快乐也没有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杜易梦也没有开口，她空间里倒是有很多粮食，但是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以后想办法朝外。 而且她知道越往后形势越严重，最后会变成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杜卫海的目光从几个孩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杜母身上，这让他想起十几年前的那场灾难，当时大梦只有三岁，小东才一岁。 那时他们差点被活活饿死了，好在挺过来了，他以为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可是如今看这形势…… 有人说，要相信人定胜天，不能听天由命。可是有时候老天爷不给饭吃，人也无能为力啊！ 负面情绪很快就消失了，他是一家之主，他得扛起属于他的责任，比起当年，如今他们家的条件已经很好了。 “明天就是买定量的日子，咱们家这次提前去排队，免得到时候买不到东西。”杜卫海说道，老规矩，买定量的那天正好休息。 只有买定量的时候才能体现出家里人口多的好处，比如说以前买定量是凌晨的时候去排队，中间只需要换一次人就能轮挨到他们家。 不过现在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他们决定半夜去排队，杜卫海和杜易东一组，天亮后杜母和杜易梦接班，老三老四充当联络员，老五留守后方。 杜卫海想到于厂长还没有回来，加上他那个所谓的‘二姐’又是个不爱出门的，只有于科长一人也忙不过来，也不知道于家是什么打算？ 他看向杜易东，又想到这个臭小子，每次看到于科长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于科长收拾过。 杜易东：收拾过，而且一下子他就到地上了，还是反抗不了的那种。 “大梦，你去问问于家是什么情况？”他还是将这事交给大梦吧！ 杜易梦刚走，杜卫海就将杜母叫到房间里。 “你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回头拿出一多半的钱，全部买成粮食。”杜卫海说道，钱没了可以再攒，要是人没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拿出全部的钱，人嘛下意识的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而留下的钱就是他们家的退路。 “再买就是高价粮了。”杜母也知道这时候粮食才是人活命的东西，万一以后形势变好了呢？ “上面连咱们机械厂的定量都敢减，说明缺粮食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咱们是苦过来的。”杜卫海说道。 他担心以后就算花高价在黑市也买不到粮食，那才是最可怕的。 至于拿着钱回老家买粮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至少有定量，哪怕乡下刚分完粮，不过分的粮食要吃到明年的，而且今年粮食减产了。 也许老家的日子还不如他们，小雷上次说老家一切挺好的，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报喜不报忧？ “行，这事听你的。”杜母想到家里那一串儿子，直接点头同意了。 “这些年辛苦你了！”杜卫海一把将自个媳妇的手握在手里，语气认真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撒手……我要去看看我有多少钱。”杜母一把甩开杜卫海的手，随后还嫌弃将他朝边上一扒拉。 堵在这里干什么，挡她的道了。 杜卫海：曾经那个被他碰一下小手就脸红的姑娘去哪儿啊？ 杜母：生了五个孩子，又是老夫老妻的，她有毛病才会脸红。 “家里怎么多出这么多的钱？”杜卫海满脸疑惑的问道，尽管家里的财政大权不在他手里，但是家里大概有多少钱，他还是能算出来的，这明显多了大几十呢！ “大梦前段时间拿回来几匹布，除了给大梦做两件，其他的我给做成衣服换钱了，加上我给街道办做衣服赚的工钱。”杜母满脸傲娇的说道，她现在轻轻松松一个月能赚10块钱，之前累死累活糊火柴盒最多赚个几块钱。 杜卫海点点头，在他看来只要能填饱肚子，哪怕露着腚也无所谓。别说他没皮没脸，他是被饿怕了。 只有一直处于饥饿中的人，才会明白粮食的重要性，没有饿过肚子的人永远感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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