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小，而她的心咕咚咕咚，扑通扑通。 不经意间，少年抬头看向云荒，温和又隐匿的目光，只一眼，少女便回到了西南的那个夏天。</p>
“这么巧，你也是来躲雨的吗？”少年冰冷的声音，带着穿透力，像烁烁光华，穿过树叶，落满一地的细碎夜光。</p>
年少时过于心动的人，多年以后，云荒再次回忆起这样的场景，仍旧是无法想出词汇表达的。</p>
她只觉得说不出话，半天才回答，“不，这是我家。”</p>
“你家！”少年不带情绪的问：“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p>
云荒是不敢看着他的，“我我住在山下亲戚家。”</p>
少年：“还以为你来爬山的。”</p>
云荒问：“你是来爬山的吗？”</p>
少年：“来呼吸新鲜空气。”</p>
云荒重复：“呼吸新鲜空气！”</p>
少年淡淡的语气，看不出任何情绪：“嗯，身体不好。”</p>
下过雨的山中的，雾气散开，澄净透明，他看向云荒，“雨停了，我走了。”</p>
云荒欲言又止，愣了一会，生硬的蹦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p>
心里想着的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吗，他住在哪里，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还记得她吗，或许他并不是那个人呢。</p>
好像这些问题，一旦问出口，就失去了意义，可是这些对云荒而言，已经成为内心的某种情感。</p>
淋雨的少年，躲雨的屋檐。</p>
她把她称之为初恋。</p>
少年转身站稳，“洛清许。”</p>
她心里重复着：洛清许。</p>
她站在原地，许久，天空变得透亮，四周安静下来，偶尔出现几声鸟鸣。</p>
少年已经不见踪影，又是蔚蓝色的天空，和那时候，他走后一样蔚蓝色的天空。</p>
炽热也罕至的荒原，暴雨带给它生长的可能。</p>
一种远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的距离，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心情。</p>
云荒走到木门前，拔下门栓，推开走进，屋内带着些许潮湿，但光线十足，她从口袋里拿出苹果，毕恭毕敬的放在了堂屋正中的牌位前。</p>
墙上，挂着的是爷爷奶奶，除了这简单的供奉，云荒不知道回这里，还能做什么。</p>
在屋里默默的转了一圈，她便从山的西面沿着小路跑着下了山。</p>
山谷中，还带着雨润气，踩着圆圆的石头，穿过一条清澈的小河，云荒便到了百草山的山脚下。</p>
路上偶有羊群，河谷中蒸腾起氤氲雾气，她有些想咳。</p>
一路上，脑海里都是少年的模样，这在她平淡的生活中，无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尽管他淡漠得让她悲伤。</p>
不过现在这种悲伤，还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让她带着期待的悲伤。</p>
到外婆家时已近黄昏，这一路，云荒走得极慢，但比起学校里的生活，这是很自在的。</p>
舅舅舅妈都没在家，家里其他人也都没在家。云荒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没有手机，仿佛除了学习，对其他一切都不知道，虽然意识得到同龄的人有的都已经步入社会了，但她不想改变这样状态。</p>
外婆在园地里摘了自己种的蔬菜，用灶头加柴火，给云荒做饭。</p>
云荒自然像从前一样，给外婆烧火。</p>
外婆把云荒买的芭蕉叶发糕蒸热后，用猪油烙了一层薄脆的锅巴。</p>
云荒真心觉得外婆做的菜，比爸爸妈妈做的都好吃。</p>
吃过饭，外婆又端着簸箕忙碌。</p>
云荒则跑到外婆的种草园里，耐心的看着这一片小植株。一直在种草园里玩到晚上，云荒才回外婆家。</p>
一见到云荒满手的泥巴，外婆就笑，慈祥中带着喜爱，她迈着小步子，走到烟台前，用盆倒上热水给云荒洗手。</p>
盆里的水，有些黑色的浮漂，是柴火的烟凝聚形成的，云荒觉得这看起来非常原始，非常烟火气。</p>
晚上睡觉的时候，外婆点了艾叶，这是她用晒干的艾草叶子，柔作絮状，用布条缠绕成的棒状熏香。</p>
外婆说山上有虫子，这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但云荒其实不容易被蚊子咬。</p>
一年又一年的夏天，这种熟悉的艾草味，有着外婆在的记忆，也逐渐变得珍贵。</p>
十七岁的年龄，可是少女的青春好像没有几年，有时候，她觉得世界是开阔的，像无限可能的明天，更多的时候，却感到世界荒芜得只剩下一个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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