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手里的古董属实不少，所以专门在盐业银行里辟出了一座楼当做个人博物馆，其中不少是小皇帝溥仪还未出宫前想卖给或者送给日本人，被李谕拿钱截下来的。</p>
很多还用大箱子装着，贴着封条。如今小朝廷被逐出紫禁城，再也不可能拿钱去赎回。</p>
至于比较贵重的，比如陈容的《六龙图》、赵孟頫《洗马图》等，专门放在了一间密室，里面还有一些梵高的画、朱耷的画等。</p>
现在的李谕早已明白为什么有钱人喜欢花钱买艺术品，一方面这东西升值空间大；另一方面，是真的有钱没处花！顺便还能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提升提升艺术品位，一举多得。</p>
这次在美国，李谕抽空参加了几次拍卖会，买回了一批流落海外的文物。为了“解恨”顺手还买了一批欧洲名画，比如印象派宗师莫奈的《干草堆》。</p>
这幅画2019年时，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以破纪录的1.107亿美元高价拍出。是莫奈作品拍卖价格最高纪录，也是印象派画作拍卖最高纪录。</p>
就算不懂美术的人，看到印象派的画作也会感觉很唯美很舒服。对于李谕这种艺术细菌缺乏的人来说，只能粗鄙地认为它“更好看”，后来的超现实主义完全不知道是啥。</p>
李谕带着这些东西来到个人博物馆，看到张伯驹正在第一层欣赏几件清宫古董。</p>
“院士先生！”张伯驹见到李谕后尊敬道。</p>
“在盐业银行做事怎么样？”李谕随口问。</p>
“挺轻松的。”张伯驹说。</p>
李谕是盐业银行的大股东，但不会过问太多经营上的事情，平素都是张伯驹的老爹张镇芳管理。</p>
张伯驹能当超级收藏家，与其家境以及他的交友关系都很大。</p>
“父亲说，院士先生的密室中有很多绝世珍藏，能不能欣赏一下？”张伯驹试探着问。</p>
“好说，随我来。”</p>
李谕掏出钥匙打开密室，走进去后，里面的一众名作让张伯驹看得心旌神摇。</p>
“院士先生的收藏，几乎抵得上一座亲王府！”</p>
李谕笑道：“逊清朝廷败落这么多年，他们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p>
“这些都太贵重了，只是看看就聊慰平生，”张伯驹欣赏了大半天后说，“刚才我在外面见到了一方砚，放在不起眼的角落，可不可以从先生手中购得？本人实在喜欢。”</p>
“什么砚？”李谕问。</p>
张伯驹带他来到一楼，一个箱子里有一个小紫檀盒子，张伯驹拿起来，打开说：“我无意间看到的，仔细端详，它竟然是钱谦益当年所藏。本人手中还有一方柳如是的‘如是砚’，有心将二者合在一处，望先生成全。”</p>
“没有问题。”李谕爽快道。</p>
张伯驹大为兴奋：“今晚我就把钱送到府上。”</p>
李谕好奇道：“我记得袁家二公子袁克文很喜欢收藏当年金陵八艳的遗物，原来你也有这个爱好。”</p>
张伯驹说：“寒云（袁克文）在这方面的藏品比我多，也更精通，我收藏金陵八艳遗物，正是受寒云影响。”</p>
李谕心想，袁克文果然是彻头彻尾的风流人士……</p>
他又突然想到：“伯驹你对古董更有研究，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送给新人的礼物？”</p>
张伯驹扫了一眼：“那对手工精雕的琴瑟摆件就不错，估计是当年江浙地区上贡给前清皇帝的贡品，虽然称不上古董，但工艺精美，也属上品。”</p>
李谕拿起来：“就它们了。”</p>
——</p>
之所以挑出一件礼物，是因为徐志摩和陆小曼专门给李谕、吕碧城发了请帖，几天后他们会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举行婚礼。</p>
其实主要请的是吕碧城，因为他们此前并不知道李谕刚刚回国。</p>
徐陆两人的婚事办得挺隆重，而且牵扯到所谓“恋爱自由”上，在民国的文化圈已经形成一股很强的风气，所以惊动了不少京城的名流。</p>
只是陆小曼和徐志摩两人在这方面有点不太好评价。</p>
当时陆小曼还和前夫王赓没离婚，就和徐志摩好上了，很像当年徐志摩没离婚去追林徽因。</p>
自然有人觉得两人不忠于感情，但民国这几年力挺“自由恋爱”，所以支持徐志摩和陆小曼的人不算少。</p>
可怜王赓好歹一个堂堂清华＋西点的才子，竟然被戴了绿帽子也不能叫苦，只能选择离婚放手。</p>
李谕与吕碧城开车来到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下车后看到正在门口迎接宾客的徐志摩。</p>
“院士先生，夫人，欢迎两位！”徐志摩高兴道。</p>
李谕说：“恭喜恭喜。”</p>
吕碧城微微一笑：“能参加京城名媛的婚礼，荣幸之至。”</p>
徐志摩说：“小曼常说，夫人才是真正的女中英杰。”</p>
他们走进饭店，把礼物登记给了账房。</p>
有意思的是，这里面有一份陆小曼前夫王赓送来的天价贺礼，还有王赓亲笔写的七个字：“苦尽甘来方知味”。这句话本身就相当有味道了。</p>
李谕看到了一脸铁青的徐志摩老爹徐申如正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他的旁边则是同样面色不悦的梁启超。</p>
徐申如肯定是不喜欢陆小曼的，他到现在都只认张幼仪这个儿媳。</p>
梁启超则是觉得自己没有管教好徐志摩，十分失望，很早以前他就问过徐志摩：“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p>
感性的大诗人徐志摩说：“我努力过，但做不到。”</p>
这句话要是在一百年后说出来，估计要被人说成是渣男吧0.0</p>
胡适作为“介绍人”倒是心情不错。当初徐志摩向父母提出要娶陆小曼，徐父提了几项要求：一是必须按老规矩办，必须请梁启超证婚，请胡适做介绍人才行；二是他们结婚和婚后的一切费用自理。</p>
说得蛮决绝的。</p>
本来以为徐志摩会知难而退，但人家非娶不可，徐申如当然生气。</p>
不久，婚礼开始了。</p>
胡适先以介绍人的身份讲了几句，无非就是祝福的话，什么“愿你们像一对明月，皎洁圆满，永不衰退”等等。</p>
接下来就是梁启超精彩的发言。</p>
作为徐志摩的老师，他甚至没有带演讲词，走上台看了眼宾客们投过来的目光，朗声说： “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聚……你们两人都是过来人，离过婚又重新结婚，都是用情不专。以后要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愿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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