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宣按着她坐回床榻上，扯过木施上的净巾扔给她，便退到了屏风之后。</p>
他又假装不经意地问起：“为何非得选宋氏？”</p>
言下之意是，为何非得选与他敌对的世家？</p>
“我不是宋氏的幕僚，也不是宋绍君的参谋。”岁宁叹道，“即便我没有价值，他依旧会选我，这便是他与你的不同之处。我这麽说，你明白了吗？”</p>
“你喜欢他？”陆宣不可置信道。</p>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麽个冷漠绝情之人，竟然也是有忠心的，只不过从不忠于他。</p>
“嗯。”她点点头，没有隐瞒，给出了忠于己心的回答。</p>
他又问：“他会娶你吗？宋氏那些族人会答应吗？”</p>
岁宁冷眼看着他，她的婚书都拟好了，若非陆氏搞了这一出，她此刻应该在建康城的顾府静待出嫁，或许婚宴的请帖都送到陆府了。</p>
她故意呛他一句：“管别人作甚？我答应就好了啊，难不成还要问你答不答应？”</p>
屏风之后，传来一声冗长的叹息。</p>
“果真，色令智昏。”</p>
不知是在说岁宁，还是说他自己。</p>
陆宣取出袖中一块质地温润的玉印，细细摩挲，忽然笑道：“你嫁过去也是守寡，还是别癡心妄想了。”</p>
“什麽意思？”岁宁看向屏风后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p>
他却答非所问：“何钧虽忠心耿耿，却是个榆木脑袋。安插在各家的眼线，皆不及你有勇有谋。思来想去，我手底下这麽多人，还是只有你最好用。”</p>
即使她没有忠心。</p>
她直截了当道：“我没打算成为你在宋府的眼线。”</p>
陆宣不甚在意地笑笑，“我也并无此意。区区宋氏，不足为惧。”</p>
岁宁越过屏风，也看清了他手里的物什，冷声质问道：“你为何，拿着我的东西？”</p>
“不是只有你才会模仿别人的字迹。原本我还在想，你的私印该如何僞造，谁成想，竟有个现成的。”陆宣紧紧攥着那方印章，面上已经云淡风轻，“若他收到了信，如今应当已经回了西陵，卢氏的兵马不日便会踏平西陵六县。你猜他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见你？”</p>
那是他亲手刻下的玉印，有朝一日竟成了他的催命符。</p>
“疯子。”她顿时红了眼眶，丝毫不顾及体面地朝他扑了过去，抢夺着他手里的玉印。</p>
“还给我！”</p>
争执之中，巨大的屏风轰然倒下。</p>
肩上的伤口又裂开，在嫩玉色的衣衫上渗出点点如梅花的血迹。</p>
可她好像感觉不到伤痛，一双清冷的眸子透出染血般的猩红，此刻正怒视着他。</p>
“你求我啊。”陆宣把她禁锢在墙角，居高临下地悲悯道：“说不定我就大发慈悲，派兵去救他了。”</p>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p>
只是陆宣也没料到，求饶的话是上午说的，人是晚上跑的。 她善于察言观色、逢场作戏，也极擅长僞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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