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李氏 对于叶明哲来说，郭北镇已经算是很熟悉的地方了，这里的商家他基本上都混了个脸熟，这也算在他这一个月的成果内。 阴云散开，阳光重新洒向人间，这个不大的小镇在叶明哲眼前变得开始逐渐热闹起来。 叶明哲再次路过成衣坊时，却没有看见那个年轻衫婆出摊。经过他上次光顾生意后，他又来过几次，一来二往的自然也就熟络起来。听旁人说年轻少妇叫陈李氏，夫家姓陈，原本是张员外家的家丁，有一次随主家出行遇到了流寇，大难不死但跛了一条腿，成了一个瘸子，张员外家为了堵住众口，随便打发了点银两就将他遣散了。可能是因为成了一个残废，也有可能是受不了别人的目光，他男人居然自暴自弃沾染上了赌博，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男人输光了遣散费，又输掉了祖屋，气死了唯一在世的老母，就差将陈李氏卖掉了。但陈李氏却始终相信她的男人有一天会痛改前非，一直不离不弃，就连怀着身孕也要出摊补贴家用，但她从来不向外人抱怨生活的艰辛。 其实不用别人说，叶明哲也能看出陈李氏的生意其实并不好，在郭北镇上，穷人家破了衣裳都会自己补，富人家有下人也无需自己动手，也就只有那些手中稍微有点银钱的单身汉才会有找衫婆补衣的需要。 叶明哲钦佩她对婚姻的忠贞，还有对生活的乐观坚强，所以总是愿意光顾她的生意，毕竟多一份收入，生活就多了一点希望，哪怕这钱被她男人拿去赌，终归也是有了去处，不至于让人走上绝路。 叶明哲望着那个摊位怔怔出神，不知道她是因为之前下雨的缘故还是家中有事没有出摊。可正当他牵马要走时，一位阿婆站在了他的面前。 叶明哲识得她，她是成衣坊老板家的母亲，一个还算友善的老太太。 “道长是又来找那陈家小娘补衣吗？走吧……走吧……，以后啊都别再来了，你要真是对陈家小娘有心，当初就应该带她走的，也不至于落得人都没了的下场。” 叶明哲有心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心中一沉，不可置信地问道：“阿婆你说人没了，是怎么回事？” “就在昨天，她那畜生男人又输了钱，带着赌场的人跑来找小娘拿钱还赌帐，可她那摊子一天又能挣多少钱，拿不出那么多钱赌场的人就动了歪心思，居然提议把小娘抵给赌场让他用来翻本，而他那猪狗不如的男人居然就这么同意了，逼得那小娘在这当场自了尽，可怜那小娘遇人不淑，落了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乌云不知何时又再次聚集，雨滴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叶明哲心中凄凉，在他这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可谓尝尽世间冷暖，却也见不得人间疾苦，本以为能在陈李氏的身上能见证到那道光的存在，却没想到破灭来得这么快。 悲伤、痛苦、愤怒在这一刻全都涌上了他的心头，但他此时的内心却是无比冷静，他偏过头看着阿婆，字字清晰却又散发着寒气，“是哪些人干的。” 阿婆被他阴冷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后指着赌坊的方向，随后便摇着头蹒跚着走回成衣坊内。 叶明哲看着赌坊前的几个腌臜货，步伐坚定地朝着他们走去。 ………………………… 叶明哲没能去成酒坊，在这个雨夜，他是穿着一身血衣回到的兰若寺。 是的，他杀人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杀人，他跟在那群腌臜货的身后，入夜后找到机会一刀一刀，将他们的头全都砍了下来，然后他提着这些头颅来到陈李氏的棚屋前，将它们一一垒起。 是祭奠陈李氏眼中的希望，也是祭奠他心中的那道光。 他到此时都没有见到陈李氏的魂魄，想必在她心里，这个人间已经没有了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至于陈李氏的那个男人，叶明哲并没有去找他的麻烦，他想让这个男人就这样一辈子活在痛苦中凄惨收场！ 在这个夜晚，叶明哲没有像往常那样与燕赤霞坐在一起喝酒，也没找蓝溪闲聊，他就这样静静回到屋内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他的内心空无一物，无喜无悲，亦无风雨亦无晴，直到不知道何时在安静睡去。 寂静中他体内的种子发出“哔剥”的碎裂声，一株紫色的小苗倔强地从裂壳处探出了头，欣喜地沐浴在道气之中，引起气海的共鸣，于是叶明哲体内的炁开始自行在周身运转。 同一时间，仿佛是感受到了他体内的变化，一个白衣美艳女子伸着懒腰从他体内显现，眼带笑意地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他，片刻后轻盈地站起身，拿起那身血衣走向屋外。 此刻风停了，雨也停了。 …………………… 天亮了…… 叶明哲轻轻推开窗，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晴朗的清晨，他比往日起得稍晚了一些，但也刚好赶得上练拳的时间。 窗外不远处空地的晾衣绳上，一件被洗得干干净净的道袍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 很明显这是叶明哲的衣服，但这两天是阴雨天，他也没有时间去洗衣服，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件衣服会出现在这里。 他回头看向屋内，昨日脱下的血衣竟然不翼而飞，但它似乎换了个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叶明哲穿上其它备用的道袍，跑出屋去。 摸着手中仍有微润的衣服，他很确定是有人悄悄去过他屋里，在夜里将这件衣服给他洗了。 可这人是谁呢？燕赤霞那大胡子平时连衣服都懒得换，更别说帮别人洗衣服了，莫非是兰若寺又来了什么鬼物？但这也说不通，好端端的谁也不会给他洗衣服。 正在他疑惑时，燕赤霞走出了房间，看到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时开口了，“昨夜有个白衣女鬼半夜给你洗的，我看她没有恶意也就没有理会，洗完后她就回了你的房间，你一点都没察觉到？” 叶明哲摇摇头，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这下不仅搞不明白对方是谁，更是惊讶对方居然在没有惊动自己的前提下进出自己的房间，这道行怕是也就只有张嫣那一个等级的厉鬼才能做到吧。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想不明白的事就暂时不想了，反正对方对他也没恶意，如果想害他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给他洗衣服，这是田螺姑娘才会干的事，如果对方有心相见，那么他早晚能知道她是谁。 于是他收起心思，开始专心练拳，之后便由燕赤霞给他喂招练剑。 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熟悉了《纯阳剑法》的所有剑招，一把长剑使得有模有样，终于使剑法达到了入门等级，但他还是在燕赤霞手下过不了十招。 而同样进步的还有暗器手法，他已经不需要靠砸去解决问题了，十米之内他都能准确命中目标，只是精度上还有所欠缺罢了。 简单地吃过早饭，叶明哲抽着焊烟和燕赤霞在菜地里除草，细心检查着已经长大不少的菜苗，一只信鸽呼扇着翅膀落在了偏殿的护栏上。 叶明哲走上前从信鸽腿上取下信筒，是“李自成”的来信。 “我已按照你的计划拿下陕西后收拢兵马，不日即往山海关抵抗后金，有何建议？” 叶明哲摸了摸信鸽小巧的脑袋，给它喂了些谷粒，这才回了屋拿出纸笔，在纸条上写下五个字，“拉拢吴三桂。” 叶明哲相信张春雷能看懂其中的含义，吴三桂这人在明末这段历史上极为重要，要不是他降清，原历史上的李自成说不定还真有机会继续与清军抗衡。而现在这正是个好时机，此时张春雷还没有和吴三桂有仇怨，正好此时的辽东总兵吴三桂也没有被逼降清，提前许他个“平西王”又何妨？ 叶明哲走出房门，将纸条塞进信筒，将手中的鸽子抛向天空。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这个“李自成”能够建立一个如现世华夏那样强盛稳定的国度，虽然无法改变人性，但至少能给大多数穷苦人一个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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