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犯过许多错,虽然他不认为自己犯了错,但他成了人人谴责的罪人,被套上无形的镣铐严刑拷打着生活,那时候为什么没人给他撑腰、为他恕罪呢?</p>
被爱、被关心的形式难道不是剪掉他心爱的长发、踢翻他整洁的课桌、打翻他吃饭的碗筷吗?</p>
原来冠以关心的名义对别人好时,也可以不沾惹任何撕心裂肺的疼痛。好羡慕啊。</p>
他深深吸了口气,好像这样才能攒够力气笑出声来。</p>
成执听见他短促的笑声,低垂的眉眼微微抬起来一些,将他脸上的伤口看得一清二楚,有些于心不忍似的,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说话,继续沉默着等待他的回答。</p>
李安顺倚在了教室后门的门框上,将全身的重量托付在身下冷冰冰的坚硬金属之上,像个上位者一样抱起了双臂审视成执。</p>
周遭的哄闹和八卦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梭巡,这感觉像斩首示众,当着所有不相干的人的面挖心剖肝,供人耻笑。</p>
李安顺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剩什么脸面可以丢。</p>
他想,既然成执不让他好过,他也要让他遭一遭罪。</p>
他放下扬起的嘴角,语气里却还有些嘲弄的笑意:“你亲我一口,我就既往不咎放他一马。”</p>
这句话一出,身后传来一阵阵小声的惊呼,比别人知道更多内情的宋涸也盯着这边看,他觉得这场面有趣极了,自己也好奇这两人究竟要如何收场。</p>
听清李安顺的话后,成执的眼睛瞪大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眼前这人嘴角有伤,双唇没什么血色,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时总是含着永不磨灭的笑意,此刻却是冰冷的。</p>
被人缠了这么多天,成执今天好像是头一回仔细看他的脸,虽然布满了淤青和伤痕,五官却仍是清晰明朗的。他的双眼真的很柔和,即便此刻带着戏谑和怒意,也还是水光潋滟的,像一小片盈着细碎阳光的湖泊。</p>
他也真的很瘦,何况此刻又遍体鳞伤,跟树梢上挂着的被秋风摧残的枯叶一样摇摇欲坠。之前看他抱着吉他在操场上唱歌时就有一种感觉,觉得他随时随地都像在硬撑,惹人同情的同时又觉得他身上有无限的勇气和坚韧,好像不堪一击,又好像什么都击不垮他。</p>
成执比他高出不少,挨近他需要俯下身低下头,嘴唇相贴时那渺茫的触感竟掀起天崩地裂般的心惊肉跳,两片嵌合的软肉在身后爆发的喧闹中各自一颤。</p>
“操……”宋涸看好戏看得正起劲,此刻的感觉像是突然被人塞了一大只苍蝇进嘴里,一边急忙撤走视线,一边暗暗骂道,“……辣眼睛。”</p>
好在那吻只存在了短暂的一瞬间,宋涸试探着再看去时,只看到了李安顺倚在门框上僵硬的背影。</p>
而成执像个上交了作业等待老师批改评语的学生,脊背挺直,气势却畏缩,安静地站在李安顺面前等着他发落。</p>
就在上课铃响的同一时间,李安顺站直了身子,没什么情绪地对成执说:“我说到做到,你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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