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p>
“少爷想见您。”医生顿了一下，“但是他刚刚醒过来,现在的状态不好，所以您需要谨慎一点……”</p>
“我明白。”</p>
她推开门走进去，发现医生所说的刚醒过来还是保守了，陆宴行此刻躺在病床上，完全不能挪动，甚至连病床都升不起来。他的意识模糊，对病房进出的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是缓慢地眨着眼睛,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以及一点点注入他体内的药水。</p>
应鸾走到他的旁边，垂下头来。</p>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宴行,掌握、隐瞒、欺骗是他从前的代名词,但是这也恰好说明他这个人的掌控力。他也会脆弱,会无助,但那只是他掌控她的手段而已。</p>
而现在，他看起来是那么不堪、羸弱，卸下了那层无暇的面具,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p>
会痛，会受伤，会留很多血, 也会差点醒不过来的普通人。</p>
应鸾看着他,意识到他现在不是那个日常生活中追求完美的丈夫,而更像是许多年前阿斯纳尔密林中躺在担架上的学长。让她看到了他真实的那一面，而这一面反而是让她记忆深刻的。</p>
为什么他总是不明白这些……又何必构造一个不像他的人来欺骗她呢？</p>
他做那些又为了什么？</p>
陆宴行失去焦距的眼睛,缓缓落在眼前的人身上，他的目光朦胧,仿佛在判断她是谁一样。</p>
过了一会儿，他认出她是谁，浅金色的睫羽轻颤起来，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滴，仿佛一动就要落下眼泪。</p>
应鸾却无动于衷：“别哭，医生说会污染伤口的。”</p>
其实医生没这么说过，她只是不知道如何承担这种情绪罢了。</p>
陆宴行听懂她在说什么，微小地点了点头，那一点眼泪就始终没有掉下来。他还想再说什么，脖颈也微微仰起，但是氧气面罩上全是水雾，完全看不到他的嘴型。</p>
应鸾说：“别说了，我看不到。”</p>
她抿了抿唇，似乎意识到这样不好，于是语气柔软了一些：“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我们再商量一下其他事情。”</p>
陆宴行开始摇头，动作幅度骤然增大，就连应鸾都明显地看出他想表达什么。</p>
他身上很痛，吐露出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从面罩的缝隙之中传来：“不……”</p>
“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应鸾冷硬地对他说，“好好养伤，别想别的。”</p>
“不，我不想……”</p>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他居然扯掉了自己的针管，想用手去拉她。他握住她的手腕，撑起自己的半个身体，抬眼看着她，金色眼瞳中的血迹好似裂痕，整个人都不断颤抖着。</p>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仿佛是用尽全力在说这句话：“不……有人害我……”</p>
谁害他？应鸾垂下头，看到他在不断冒血的手背，此刻他也毫不在意了，而是想把最重要的事情交代清楚：“是楚——”</p>
应鸾看着他，而他也执着的与她对视，得不到她的表态就角不放手。他搭住她的手完全没有力气，抬起头来时的脖颈脆弱得如同柳枝，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面容则显现出额外病态的美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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