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艾莲娜说着，下意识的摸着自己还没显怀的小腹。这里面还有她和丈夫的第二个孩子。 </p>

宫野厚司锁上了大门，才走过来对艾莲娜说：“这件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p>

艾莲娜还是不太能解释，她看起来有些自责，咬着下唇道：“厚司，我知道你对这个研究有多么在意，我不想让家庭束缚住你的梦想……” </p>

宫野厚司打断了她的话，脸色平静的继续说：“因为我发现，我好像走入了一个误区，把最重要的事情先后次序搞混了。” </p>

“……次序搞混了？”艾莲娜不解的看他。 </p>

宫野厚司点头：“没错。明明最重要的事情是你和孩子们，却因为有人愿意资助我的研究，将我深爱的人放在了第二位……艾莲娜，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想放弃米花町的一切，带着孩子们去陌生的国度。美国啊……” </p>

他叹气：“我和你，还从没去过美国吧。” </p>

艾莲娜：“可是……” </p>

宫野厚司转过身，看向了挂在墙上的，有自己照片的医生资质证明。那是十年前拍的照片了，照片上的那个年轻人青春洋溢，容光焕发，眼神坚毅，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生命力。 </p>

他叹息着说：“我因为那个研究，刚提出预案就被举报，不仅丢掉了学校的工作和手头里的项目，还被科学界驱逐。其实我知道的，那个研究如果成功的话，会带来什么恶劣的后果。但是……我坚信着科学的方向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该被所谓的社会规则所束缚。毕竟在我之前的科学家们，那些改变世界的科学家们，如果他们妥协于现实的话，也就不会有我们现在这样的生活……” </p>

科学这条路，本身就是孤独的。多少伟人科学家在打破世俗的道路上被人嘲讽、轻视、排挤，他们的研究被人唾弃，被嘲笑异想天开…… </p>

但等他们成功了，却是切切实实的改变了世界。之前的恶意全部化为了崇拜和嘉奖，会站在聚光灯下，活得耀眼无比，就连死后都被世人记住，世代传颂。 </p>

对于科学家来说，这难道不是最高的殊荣和追求吗？ </p>

他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便是被驱逐了，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所以才会在乌丸集团说要资助他的研究时，那么的欣喜若狂。 </p>

“如果放在十年前，乌丸集团说要资助我……不，在明美出生前，有人愿意资助的话，我肯定会带着你义无反顾的去那里。但现在不一样了……” </p>

一个人，和一家人是不一样的。 </p>

宫野厚司转过身，看向了自责更甚的艾莲娜：“我不是因为你们的束缚才放弃的，我只是在理想和家庭之中，选择了家庭，选择了我爱的人。” </p>

他苦笑着说：“事实上，虽然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但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在考虑着要不要去。我很犹豫，我很担心情况并没有我们两个想象的那么理想，而且这个研究……谁知道要花费多少年呢？先不提它研究出来之后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社会隐患和矛盾……一项至少需要二十年才能完成的研究，我们真的要错过孩子们二十年的时间吗？比起保姆，我想明美和这个孩子，会更想要父母的陪伴吧。” </p>

他走过去，半跪在艾莲娜前方，轻轻的抱住了她的腰：“对我来说，家庭不是累赘啊。相反的，艾莲娜为了我的理想而自责的模样，才让我无比心痛。” </p>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心里很清楚他真正害怕的东西。 </p>

他害怕的东西其实一直很明确，就是刚才那个名为秋月耀哉说的话——那个男主和他的家人的下场。 </p>

耀哉说的事情，其实他也考虑到了，但对理想的追求让他自私的压下这种顾虑。可在被耀哉那般清晰明了的说出来之后，就像是一层遮羞布被狠狠的掀开一般，让宫野厚司霎时间无地自容。 </p>

他已经是一名丈夫、一名父亲，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就算出事了也能够自己一人承担，不用担心拖累他人的孤家寡人。 </p>

他不得不考虑到他的家人。 </p>

这是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拥有的责任心。 </p>

宫野厚司在心里说：我是个卑劣的人，一直如此。 </p>

如果不是秋月耀哉说出来，他还会假装自己没去在意这件事，和家人一起去美国，去乌丸集团名下的那个研究机构。 </p>

但现在已经被放在阳光下摊开说了。 </p>

已经没有他能躲藏的阴影角落了。 </p>

就如同那孩子说的那样，生活在黑暗里，迟早会变成烂泥。他自私的选择了研究，忽略了家人的安危和极有可能因为研究而遭遇的恶果……不就是一滩臭烘烘的烂泥么？ </p>

不仅烂，还想拉着妻子，连同两个孩子一起堕入深渊。 </p>

看完心理医生出来，耀哉扒拉着阿笠博士的手喊着：“给我看，我先看！” </p>

阿笠博士：“哎呀你别急，小心别摔着！”嘴里这么说着，倒是配合的蹲下身，和耀哉一起看诊断报告。 </p>

其实医生已经和阿笠博士单独聊过情况，但到底还是纸质版写下的东西要让人看着安定些。 </p>

报告的内容很简短，参杂着一些专业术语，耀哉连蒙带猜的看完，说道：“挺好的，有进步。” </p>

虽然不知道长野医院的那名医生诊断的结果，可就单从现在的报告内容来看，耀哉的心理问题不是很大，顶多就是比同龄人的警惕心强一些。 </p>

旁边的高明看着景光的诊断报告，忍不住瞄了眼耀哉。 </p>

——正因为你的问题不大才是最让人伤脑筋的吧。 </p>

普通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别说是这么快就能融入普通社会，很大可能都是缩在小屋子里什么人都不敢见，像是抑郁之类的病症也不奇怪。 </p>

与其说是心理强大，不如说是没心没肺。 </p>

不过，高明觉得这是好事。他宁愿看耀哉没心没肺的样子，哦……顺便看自己弟弟没心没肺的样子。 </p>

景光也凑过去一起看了，报告书上很多汉字，他连蒙带猜也就看懂了五成，见耀哉很得意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p>

……这小子好像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报告书上写了什么。 </p>

因为小野夫妇都有工作，这次就没有跟来，高明待会还得给父母打电话说一下结果。也算是有个好消息——景光的病情有了很大的改善。 </p>

当然，这个改善指的是他没有因为凶手的缘故封闭心灵，虽然变得有点话痨，很想表现自己的存在感，总体上是一个好的方向。 </p>

——他当时待在那个狭小的柜子里，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是为了不被凶手发现并杀害。 </p>

这种渴望增加存在感的表现，恰恰说明他是在自救，大脑的本能机制在引导他走出那段黑暗的记忆。 </p>

高明回忆起刚才医生说的话——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出半年就可以痊愈，可以让景光和耀哉更多接触，多交一些朋友，让他体会到温情。 </p>

景光赖在耀哉旁边，从背后两只手分别抱着耀哉的两只手，前胸贴着对方的后背，一副连体婴的模样。察觉到高明的走神，他几分担忧的说：“高明哥，你不舒服吗？” </p>

高明：……不，不舒服的那个人是你。 </p>

他觉得自己的状况非常好，医院里的父母伤势好转，精神状态不错，没有出现感染之类让人不想看到的情况。而景光的病情又有了治愈的方向，没有比这样更好的了。 </p>

好事一桩接一桩的发生，让他都想去寺庙里拜拜，尽管不信鬼神，但他愿意秉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去感激。 </p>

而更需要他感激的，还是秋月耀哉。 </p>

这些自然不会跟景光说，高明只是心中有些惊喜的说：“我很好，景光和小耀也很好，医生说了，只要你们乖乖配合心理疏导，很快就不用再来医院了。” </p>

不用吃药，只要定期做一些心理疏导，家属配合跟医生汇报情况。 </p>

在高明看来，短短时间内景光竟然会关心自己了，这就是一个很大的突破。他都想现在进医院和医生说一下这个情况。 </p>

——起码不是一整天心思都围着耀哉转，整个世界封闭得就像是只能看到这么一个人。 </p>

人是群居动物，只有一个心灵寄托是很容易出事的。 </p>

景光哦了一声，看高明又在走神，神色见着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当下就抛弃了那一丢丢的担忧，又注意力都放在耀哉身上。 </p>

景光：“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玩呀？” </p>

耀哉心里是有主意的，他想去未来就读的帝丹小学看看，昨天也让阿笠博士问问附近有什么好的补习班。 </p>

是的，他打算上学的同时就开始报补习班，而且是让景光、降谷零一起去！ </p>

他询问过阿笠博士那笔抚养费的数额，在结合社会消费水平后，承担起三个小孩子的补习费用轻轻松松。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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