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慧君把两人送到墓园后，从后备箱里拿出大包小包往屋子里搬。 等所有东西搬完，小屋仅空的那个墙角也满了。 陆根生愁得慌，“樊医生，你费这些钱做什么，我跟异儿俩人吃不了这么多东西。” 看陆异呆在一边，没个眼力劲，陆根生叹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劝着点儿。” 樊慧君合上后备箱，“陆伯，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是陆异刚认的姐姐，孝敬你是应该的。” 陆异不敢去想堂伯伯即将离世的事实。 心不在焉地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谦让，更觉得无所适从。 “樊医生，我们老家话说，回家饺子出门面，别的我就不说了，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了饺子再走，行不？” 陆根生打开炉子的风口，拿出大铁锅，放在上面。 陆异赶紧提水，准备倒进去。 “我来，你胳膊还没完全好呢！” 樊慧君倒完水，盖上锅盖，主动打开冰箱，“韭菜鸡蛋馅啊，我最爱吃这个了。” “以前在国外读书，做梦梦到家里包饺子，我怎么也吃不到，馋到哭醒！” 她没法想象，这一老一少接下来的生活。 嘴上说着俏皮话，泪却在往心里流着。 陆根生没吃几个，就放下了筷子，樊慧君和陆异谁都没劝他多吃。 看着他吃了药，陆异把他扶到床边。 又在洗脸盆里兑了温水，浸湿毛巾拧好，给他擦脸擦手。 “伯伯，你先睡会儿，我送送樊医生，手机在你枕头边上，你一醒，就给我打电话哈。” 陆根生眼皮沉，有些力不从心，“樊医生，对不住了，没多跟你说会话。” 樊慧君怕自己哭出来，“嗯”了一声，躲进了自己车里。 等陆异上车时，她已经恢复如常。 “你是要去打工的店对吧？我送你。” 陆异顿了顿，“如果你方便，送我去趟人民医院吧，伯伯落了东西在那里。” 樊慧君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眼神躲闪，没有拆穿他。 “好！那一会儿你自己打车回来。” …… 人民医院缴费窗口。 陆异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你好，我是来缴费的！” “病人姓名是陆根生……” 工作人员敲了敲键盘，纳罕道：“确定是陆根生对吗？” 陆异不解，认真地点了点头，“凌晨来的，走的脑卒中绿色通道，已经出院了，但费用没交。” 先诊疗后付费，这是卒中绿通对病人生命的尊重！ 但既然做过检查，已经出院，陆异觉得这笔钱还是尽早结清比较好。 樊慧君早就猜到了他重回医院的目的。 把他送到门口后，一溜烟儿开车跑了。 几万块钱对自己来说，刚够买个包包的，但对陆异来说，却是个天文数字。 她不需要陆异还钱，只想看到这个大男孩阳光地生活下去。 说不清从何时起，樊慧君生出这么一个守护他的念头。 或许是从他求自己拆掉石膏，也或许是在墓园与他偶遇，又或许……更早，或者更晚。 这个念头一扎根，就迅速成长，现在枝繁叶茂，连樊慧君自己都觉得诧异。 …… “已经结清？” 陆异惊讶不已，“不可能啊，我根本没来交过钱，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工作人员端详了他几眼。 觉得这个男生真是单纯的有点可爱。 有些家属恨不得看病不花钱，他倒好，有人帮他交了钱，他反而急了。 “陆先生，我们都是端口统一收费，系统不会出错的，你想想看，是不是什么亲朋帮你交了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异恍然大悟。 樊医生……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你帮我和伯伯已经够多了，现在连诊疗费也让你承担，这算什么事！ “拜托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把钱退给她，我来交。” 陆异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尤其是樊慧君那样的。 工作人员不是不帮忙，而是上面已经有过退费的记录，不能再重复操作了。 她担心自己说太多，陆异听不明白，干脆道：“陆先生，抱歉，这是没法操作的。” “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收两份钱，请你理解。” …… 樊慧君回到家，打开手机，看到几条未读信息，不禁头皮发麻。 大概看了一眼，就统统删除到了垃圾箱。 等等，不对啊，我账户上怎么有笔退款？ 她点开一看，无奈地笑了，“这个小子，还真是够倔强，非跟我分这么清楚吗？” 不过想到他这个年纪的男生，自尊心大于一切，樊慧君自言自语道。 “算了，下次再帮你，不过我一定要做的隐蔽点，让你猜不到是我。” 坐在办公室里，心绪纷乱的陆宝芝，接到缴费窗口的电话，一双美眸中微光闪动。 “你说的他信了吗？” “那就好！你喜欢的那款包包已经发货了，注意查收快递。” “不用跟我客气，不管他来多少次，你都别说漏嘴，否则……” 挂掉电话后，陆宝芝无比难过。 她的亲弟弟，宁愿在生死大事上相信一个外人，都不跟家里说一个字。 看来，他真的恨透陆家了！ “奇怪，我为什么会相信他偷窥我洗澡呢？” 陆宝芝翻看着陆根生的病历，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父母。 这可是帮助陆异的最好时机。 他既要打工，又要照顾堂伯伯，肯定分身乏术，如果家里偷偷送个阿姨过去帮他一把，他会不会…… 算了，这种事何必劳烦父母，我自己安排一个就是了。 陆宝芝在手指上戳戳点点。 拨通了一个号码。 “家政公司吗？” “我要一个金牌保姆……对，价格不是问题。” “地址是……墓园……喂，喂，怎么挂了？” 她锲而不舍地连续打了十几个。 一开始对方听到她给的价钱，都把她当成了大客户。 但听到服务地点在墓园，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是神经病吧！” “给死人找保姆，找错地方了！” “小姐，我好心劝你，尽快去医院挂个脑科看看，别耽误了病情。” “你要纸糊的我能信，你让大活人去墓园做保姆，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陆宝芝被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果实在找不到，她可要挖家里的墙角了。 吴妈脾气好，有耐心，照顾病人再合适不过。 “哎呀，差点忘了，陆异认识吴妈，这还真有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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