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问青坐在我旁边，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听得清他低沉的声音：“连三十都没到，又何必这么说自己？”</p>
听着挺认真的。</p>
我没回话，生理年龄一直代表不了什么，我一直觉得郊外那幢别墅是我给自己挑的墓地，哪天一睡不起都很正常。</p>
是叶子快要掉光的绿植，有点像我养死的那盆花和那条鱼。</p>
我不擅长养一个生命，植物也好，动物也好，连我自己也在这个行列里面。</p>
电影开场，银幕的光影浮沉闪烁在面颊之上，十分钟后，我看着前排的年轻学生四个睡过去了三个，头靠头，东倒西歪。</p>
还有一个强撑着，脑袋一会儿前，一会儿后。</p>
电影反复刷过太多回，我甚至能把剧情台词都背下来。余光里，裴问青神态认真，我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打了一行字，送到他眼前：【你以前看过吗？】</p>
裴问青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p>
两个都看过的人坐在电影院看重映，也就是图个氛围感。裴问青伸手指点了点我的手机屏幕，意思是能不能在上面打字。</p>
我点点头，他接过手机，在那一行字下面打下自己的内容：【很早以前看过的，忘得差不多了。】</p>
也可以是重温。</p>
管风琴的低音响起时，那些打瞌睡的年轻学生们忽然坐正了身体，我在手机上又敲了一行字：【想起来我之前看的时候也是那个状态，前十分钟困到东倒西歪。】</p>
空灵压抑的乐声逐渐深入响亮，裴问青摁下锁屏键，唯一的光亮消失了。我收起手机，看向了银幕。</p>
宇宙中央万籁阒寂，连人声都显得格外漂浮无锚点，我在管风琴的乐声里，闪回式记忆也像是沉入了阒寂之中，十八岁那年的首映场忽然出现了朦朦胧胧的景象。</p>
怪不得需要重温旧事，才能刺激过往。</p>
电影时长将近三个小时，演职人员的滚动名单出来时，影厅重新亮起灯光，我总算不用再左右腿打架磕椅子，再摔一跤了。</p>
“不要温和地走进良夜。”裴问青在散场时，轻声念了念电影里出现过的诗歌，我回头看了眼，接了后面一句：“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p>
“怎么，裴总对诗歌也感兴趣吗？”电影票根被我揉成一团塞进口袋，视线一移，便看见裴问青将票根平平整整放进西装口袋里。</p>
我又低头看了眼皱成一团的纸团。</p>
可能这就是我和裴总同样穿西装，一个看起来像成功人士，一个看起来像销售的原因吧。</p>
我这销售还是只能拿底薪的，甚至会因为嫌弃顾客被投诉扣工资。</p>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裴问青还是跟在我旁边，闲得像不用工作。</p>
“裴总今天工作不忙吗？”我委婉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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