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娘的！你再敢咒一次我老婆，老子扒了你的皮！」</p>
这就是楚国目前的情形，人们对巫不再尊重，却又对巫的手段依然怀有忌惮。既不愿意相信巫，又对巫口中的话感到害怕，于是明明只是道出事实的巫者变成了恶意诅咒他人的邪祟，人们说，正因为被巫所诅咒，所以才会发生不幸，若要规避不幸，只有杀死巫才行。</p>
巫缄要不是年幼，长得也挺可爱，大概已经死了多次了。</p>
巫缄看向那户人家的窗户，有个女人的阴影在窗扇后隐现，唇红齿白俏生生的一张脸孔，一只眼睛瞎了，另一只眼睛却阴冷无比。她慢慢地伸出猩红的舌头，好整以暇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好似示威一般。</p>
死了死定了，巫缄想，大概这就是师父说的天命吧，哪怕他想横插一杠，依然无法挽回。</p>
抬头看看这深山村子的上空，以这户人家为中心，黑气拔空而起，沉甸甸地笼罩住了整个村落，不出三日，必定血流成河。</p>
巫缄站起身，聊胜于无地拍了拍自己身上弄脏了的破衣服。</p>
「我会再回来的。」他说。</p>
窗子后头的女人恶毒地笑了笑，「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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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暮夏的山野上一片簌簌之声。长及膝盖的野草随着风向高低起伏，像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大河。</p>
巫缄看了眼天色，想着怕是要下雨了。他师父前些日子接了 桩活去了秦国，留他一个还在楚国待着，他原本也是要跟着师父走的，但是他师父说他这几日还不能走。</p>
「你的天命将至了。」他说。</p>
于是巫缄自己用蓍草卜筮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算出来，卜筮出来的东西一回一个样，天赋的灵通一点都不灵了。</p>
他师父看他嘟着嘴认认真真算来算去的样子，忍不住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傻孩子，算人不算己啊。」</p>
哦，是这样。巫缄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是他的天命，他本就在这不可扭转的天命之中，又如何能够真正算得清楚？</p>
然后他师父原本笑着的嘴在看到他了悟的神情后慢慢地却又垮了下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甚至长长地叹了口气。</p>
巫缄算不出自己的天命，但他师父应该是能算得出的。所以他大概，命是不大好的。</p>
巫缄虽然大体知道了这么个方向，但是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失落。或许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生死之道并不算太有实感的一件事，又或许，他在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太多事情，反而对生死之事已经看穿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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