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想法是世上最难以琢磨的，雷峰察觉到江源态度变化，于是笑了笑，不再多言。 此次栏目组邀请他，又没给多少钱，能提几次建议就仁至义尽，吃力还不讨好的事，能免就免了。 于是坐下。 雷峰看了一小会儿，找了个借口，再度离开。 浙省卫视这次制作《华国好声音》，海选与正式学员赛，属于陆续同步进行，现有的初选名额已经不少，所以节目预计明晚便正式录制。 《好声音》的舞台已经搭建，雷峰离开ktv，与陈伽一同去搭好的好声音舞台看看。 这次浙省卫视之行，目的就是观察学习，如今有了意外之喜，雷峰心情不错。 刚才出去，雷峰成功拦下了先前那位老伯。 老伯姓周，叫周大年。 此人却是一位港城人，唱歌很多年，早些年国家改革开放时来到内地，组过一个乐队，后来在内地成了家，心里一直有个音乐梦，可岁月不饶人，当年一起玩音乐的除了他之外，早已散了。 对周大年而言，他这辈子都给了音乐，就连结发妻子也因为音乐认识，可最后也因为音乐而分开。 这些年周大年一个人过，但他有个儿子，为了儿子那份生活费、学费，也为了可以继续固执追求他那忘不了的梦，周大年便经常去各剧组演龙套，一晃经年，如今头发白了大半，热血耗尽，来这里也只是为了那最后的不甘心，可最终也没能如愿。 雷峰找到他时，他还以为节目组改了心意，等雷峰说明来意，虽有点失望，但最后同意与雷云社签约。 这么多年的拍摄经历，若非一心想着音乐，周大年没准都成老戏骨了，雷峰让他试演了下《六点半》中的“你妹的”大爷，然后当场签下，丰富的人生阅历，不仅让这位老伯演技纯熟，口音也没有粤语味。 找到了周大年，《雷峰六点半》的团队渐全，雷峰与陈伽到浙省卫视某演播室，以指导为名，“取经”了半天，最后满载而归。 次日。 《华国好声音》录制之日。 这天一早，雷峰抵达杭城。 《好声音》的录制时间定于晚上，但一大早这边就开始准备。第一阶段的海选结束，据说一共80名预备学员，这80人，并非本次《好声音》全部，而是只用于第一、二集录制。 今晚录制第一集。 明晚录制第二集。 上午时，四位导师陆续赶到，雷峰只熟悉苏道长。 这次的《华国好声音》，浙省卫视与群山唱片合作，四位导师全是群山的人。雷峰与群山的关系很差，也不去交流，一心观察电视台工作人员如何筹备该综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晚上。 七点不到，《好声音》栏目组让观众进入，雷峰呆在后台，后台有四位正在准备开场秀的好声音导师，还有80名预备学员。 其中，罗羽与钱平安也在。 雷峰对此很有意见。 一集节目的录制，自然用不了这么多人，就算录制到夜里12点，也不可能用到80人。 雷峰很反感政府机构与事业单位的行事作风，明明一个人能做的，愣是找两人，明明一个电话就能通知的，愣是开一次会，明明这80人要分两集录制，愣是全叫来在这等着！ 这种明明用点心思就能免去很多人一夜徒劳等待的事，偏偏没有一个人在乎。 好在录制很快开始。 主持人出现，四位导师一人一首歌亮相，中规中矩的开场后，一名学员被安排上场。 雷峰不知道这顺序是怎么安排的，问了问罗羽与钱平安，他俩也一脸茫然。 雷峰懒得想这其中是否存在猫腻，戴上帽子口罩，跑去观众席坐着。 这时，第一位学员已经登台。 灯光下，四位导师背对舞台，红色的椅子、相似的画面、响起的伴奏，雷峰神色恍惚了下，仿佛回到前世…… 直到歌声响起！ 当看到台上第一位男选手在那边唱边跳，喘气重得捂着耳朵都能听到时，雷峰脸部肌肉都不自禁抽了抽。 这什么破玩意儿！ 台下观众兴致还行，毕竟是第一个学员，跳得用心，又是帅哥，欢呼声还是有的。可这跳得好有毛用？长得帅这四位导师难得还能看见不成？ 他们又不是眼睛长后边！ 啪！ 雷峰正想着，却见前头四把大红椅中，一人一拍按钮，转过身去！ 呼声响起！ 雷峰：“……” 这尼玛也行啊？ 雷峰愣在原地，见台上那位选手越唱越high，心中一头羊驼呼啸而过！ 转身的是李可可。 一位港城歌手。 他转过身，看见台上学员，还呐喊了声。 雷峰觉得这里头若没有什么肮脏的py交易他都不信！ 谁信啊！ 唱这么烂，如果是台下观众，或许感觉还行，但唯独四位背对舞台的导师，绝对没有任何理由转身。 这不会是在为群山挑艺人吧？雷峰想起江源对他说的那句“你不懂”，这时方有些懂了。 也许《华国好声音》，已成了群山培养艺人的一个舞台。 一念及此，雷峰无比恶心。 但这就是业界常态，只是一般没这么明目张胆，大概群山唱片，真的已是日薄西山了。 “一群傻比。” 雷峰斜眼看了看《好声音》节目组的江源等人。这群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还在那沾沾自喜。 不可否认，选一群颜值高的学员有一定受众，可这样就完全将《好声音》的亮点掩盖住，愣生生将一档一流综艺做成三流。 大概这群人的终极目标就是收视率破1吧…… 雷峰心道。 否则实在解释不通这些人哪来的自信。 心中弹着肖邦的夜曲，祭奠我死去的《好声音》…雷峰忍着强烈的吐槽欲望看下去，一个个好声音学员上台，颜值都在平均以上，唱得好的不是没有，只是与雷峰前世所见，差得太远。 这全然已是另一档综艺。 第一集的录制直到深夜，因为在“抢学员”上，四位导师业务还不熟练，所以一个晚上，竟审核了39名学员，一共选中12名，平均一位导师3名学员。 其余41名学员今晚全程陪跑打酱油。 其中包括罗羽和钱平安。 这两位真正的好苗子，却是没能一鸣惊人。 雷峰有些遗憾。 节目结束，雷峰在附近酒店住下，整理了一番综艺节目注意事项，晚晚的睡了。 次日。 雷峰处理完周大年去雷云社之事，晚些时候，再度前往《好声音》演播厅。 今晚是本季《华国好声音》第二集录制，余下41名预备学员今晚将决定去留。 雷峰抵达时，已是晚上。 录制过一次，今天熟练许多，雷峰趁机学了不少东西，等到41名学员到齐，雷峰看了一下，罗羽与钱平安还在其中，不过后者脸色有些疲惫。 第一轮海选80名（组）学员，雷峰最看好的就是钱平安，见他似乎没休息好，于是去问了句。 结果，雷峰震惊地发现，对方昨晚竟在车站睡了一晚！ 关于住宿方面，这点节目组有安排，但钱平安今天还要工作，上班地点很远，他生怕早上迟到，于是昨晚就跑到车站。因为没钱，他就在车站凑合了一晚，为了坐第一班车去上班，一整晚又冷也没怎么睡…… 雷峰听完叹了口气。 曾经他也这样苦过，能够体会其中辛酸，唯有送些鼓励。 导师抵达、观众入场，第二集节目录制，终于开始！ 雷峰则继续“偷师”。 今晚雷峰打算呆在后台，学习灯光、音效等方面操作，舞台那头的表演这边也能看到，对其他人，雷峰不感兴趣，只是想听到罗羽与钱平安以声音惊艳全场！ 不过等了好久，仍没等到。 安排学员上台的工作人员一直不曾选中二人。 时间渐渐步入深夜。 四位导师学员渐多。 雷峰有些犯困，陪着自己的陈伽这时反坐在一旁椅子上睡觉，于是动身自己去冲杯咖啡。 雷峰路过一处，听到一旁似有两人在争执，不由停下脚步，悄悄望了望—— “江总监，你们怎么能这样？要不是我打听到消息连夜赶过来，是不是上台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你这个情况有点复杂，考虑到影响不好，我们节目组最终觉得你不适合参与的我们节目。” “可初选时你们不是这样说的！” “哎，你想想，如果让你参加，别人会怎么想？你被淘汰了，你影响不好；你被选中了，别人又会觉得我们节目有黑幕…我们也很为难。” “是群山发话了吧？” “这叫什么话！如果你再这么胡搅蛮缠，我只好请你出去！” 一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却是江源。 雷峰古怪地看了一下江源背影，转而望向另一人。 这人雷峰同样认识—— 魏思！ 当年的海豚音小王子。不过此时的魏思，再不复当时样子，比上回雷峰湘省电视台遇见，还显得落魄。 雷峰记得第一次在oo遇见时，魏思何等意气风发，之后跌下三线，气质就变了。 说不上是好是坏，但此时的魏思看起来，倒是沉稳了些。 他似乎也是来参加《好声音》的，不知什么原因被放了鸽子，貌似连节目录制都没通知。 此时，亲自赶来仍被拒绝的他，靠在墙上，两眼望着天花板，一声不吭。 雷峰想起上回魏思在湘省电视台求那位什么主任的样子，想了想，转身走到一旁咖啡室冲了两杯咖啡，端着走上前去。 “好久不见。” 雷峰递了杯咖啡过去。 魏思闻言看见雷峰，低头想走，但不知为何扭头揉了下眼睛，偏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欲走。 “没事聊几句？” “有什么可聊的，笑话我？” 魏思站定。 雷峰将咖啡递到他面前：“你有什么可笑话的？哦，你的现代诗确实写得够烂。” 魏思接过咖啡。 他手捂在上边，感受到那股温度，不自禁喝了一口：“谢谢。” 雷峰也喝了口：“不用谢，反正不要钱。” 魏思意外地看了看雷峰，半晌道：“我还以为你是来笑我呢，也是，你都二线了，我却再也没法入线，你笑我干什么……以前，对不起了。”他想了想道，“那时不懂事，看你不顺眼让你穿了套绵羊服。” “你家粉丝还丢了我一臭鸡蛋呢。”雷峰想到刚穿越那时的狼狈，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魏思诧异地看过来。 雷峰笑声戛然而止：“呃，我可没受虐倾向！” 魏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粉丝……” 他轻念了声。 “雷峰啊，我很羡慕你，”他忽然之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靠在墙上道，“你的那首《浮夸》我很喜欢，可是我怎么都做不到。” “那是！”雷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厚黑学人人懂，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所以我再也无法入线了。”魏思道。 “你和滚动解约了？” “嗯，孤家寡人，歌曲演唱权都没给我，扫地出门。” 魏思笑了笑。 雷峰看了他一眼，道：“那这次是滚动不让你翻身？” 魏思摇摇头：“不是，是群山。他们当初想签我，被我拒绝了。” “啊？” “是张卖身契，不想给我做音乐，只是惦记我仅有的那几个粉丝。”魏思冷笑，第一次咬了咬牙。 雷峰可怜地看他一眼。 群山那群人的奇葩雷峰早有经历，有他们当《好声音》导师，魏思难怪连演唱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样的魏思却让雷峰没想到。 不为其他，只为说到粉丝时，对方眼里的那份柔和与感伤。 “看来这次《好声音》你是没戏了。”雷峰道。 魏思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至少我曾经也是入线艺人，电视节目上不了，去酒吧咖啡厅还是有人收的；现在不是还有直播间吗，空闲时给以前的粉丝唱唱歌，也还行。” 雷峰闻言当真有些刮目相看。正想说什么，却听后头传来人语声，雷峰随意看了下，发现一行人陆续走来，罗羽、钱平安都在其中。 “唱完了？” 雷峰一愣，大声喊了声问道。 罗羽钱平安闻言低了低头。 “怎么回事？” 雷峰觉得有点不对劲。 江源也在一行人中，见雷峰把钱平安喊住，便走过来笑着道：“小雷老师，是这样的，这次录制已经录完，四位老师呢已经选够了名额，所以还有几位学员没能演唱。不过你放心，等到下次录制，我们会将他们与下一批预备学员一起叫来。” “这次还有几个没唱的？” 雷峰看向江源。 江源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小雷老师，录节目谁也算不到。” 雷峰见他没正面回答，心里冒出一丝火气。 即使不说雷峰也看得见，眼前这一行人中，除了罗羽、钱平安，只有一个参赛学员！这也是说，今晚41组学员，节目组将他亲手选出的罗羽与钱平安，安排在最后三位、甚至最后两位出场！ 雷峰相信，江源等人不至于真的禁止二人登台，但把人安排在最后，而且是二人同时放在最后，也绝不可能是巧合！ 这一次安排在最后，下一次谁又能保证一定会在前头？ 劳资为了你们才多嘴，还特么错了？！ 雷峰真的火了！ 如果只是被人扫了面子，雷峰无所谓，但连续两天，罗羽与钱平安都在这里等到半夜，尤其是钱平安，他一个洗车工，白天工作本来就累，为了上班不迟到，都准备在车站过夜！今天睡一夜，明天睡一夜，后天如果轮不到还得在车站睡一晚！ 三月的天，本就冷得要命，万一生病了呢？是不是就成弃权了？！ 雷峰心中火不打一处来，深深看了江源一眼，转身将几人喊走。 既然这里不识货，走就是了，不然还以为这是个多牛的综艺节目呢，还以为自己求着要参加呢！ 雷峰本就不看好这种本末倒置的制作方式能拍出好成绩，与其在这看人胡闹，还不如自己亲自来拍！ 雷峰心中这时终于决定了要拍什么综艺—— 就拍《好声音》！ 哪怕只拍一集，也要让这群人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好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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