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淡淡擦了个口红。 许澳妍见她这模样，勾着椅子问： “你这…去找齐珩？” 程思念惊讶的看她： “你…你怎么知道。” 她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对着她微笑： “只有齐珩能牵动你的情绪好吧？我坐这苦口婆心劝你一下午了，你连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我，一说见齐珩，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 她装作一脸受伤的模样： “唉，见色忘义的女人。” 程思念低头浅笑，收拾好东西离开宿舍。 她来到校门口的时候，齐珩已经站在那里。 他低着头，看手机，穿了一件黑色大衣，他将大衣版型衬的很出挑，浑身上下散发着矜贵优雅的气质。 她停下脚步，不知为何，怎么也迈不开步伐。 还是他先注意到她，他关掉手机，揣进兜里，半侧着身子朝她笑。 她心房一颤，被这有感染力的笑容吸引。 两个人走上熟悉的道路，尽管只走过一遍，她也记得周边的景物。 他照例让她走在里面，自己走在马路外侧。 她微微低着头，想事情。 本来想好见面了要说些什么，等真的见面了，却又无从开口。 她默默嘲笑自己矛盾。 他见她情绪不高涨，温柔问： “不高兴？” 她抬头对上他清亮眼眸，最终摇摇头。 过程中他不再多问，他想等她自己说。 走过一段路，手已冻的通红，从口中呼出的白色气体漂浮在空中，液化成看不见的水珠。 老位置，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暖手。” “谢谢。” 她听话照做，捧着茶杯。 “明天可以回宣传部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壶轻笑。 她垂着眼眸，喉咙里的声音发不出来。 齐珩看着她的神色晃过一丝担忧，想着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思念想起，一开始进入学生会，就是因为他，因为可以多看他几眼，多接触几刻，可他如今不在了，她也没了想回去的欲望… 那时她跟他说，是因为想学习东西，她承认，没有坦白全部真心，他不知道她喜欢他，自然觉得她说的全是真的。 如今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进退两难。 “嗯…” 她艰难发出一声音，习惯性的轻咬下唇，不太敢注视着他的脸。 她就是太痴狂，许澳妍说这不关她的事，可她还是自作多情的要把自己和齐珩牵扯在一起。 齐珩笑了笑，观望着窗外映射进来的风景。 程思念顺着目光也看出去。 小巷里灯火通明，多余的空地有小推车卖仙女棒和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穿插而行的人们驻足，买下仙女棒点燃，用笑容点缀绚烂的美好瞬间。 别具一格的烟火气。 “我家里的那条路，和这条小巷很像。” 她勾起唇角一笑，每逢春节，小巷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她透着窗户看的眼花缭乱。 “想家了？” 他看她终于露出丝丝笑容，也轻笑。 “也没有，平时没有这么热闹，就过年的时候，小孩子们穿着大红新衣到处跑，放鞭炮，整条街，很喧闹。” 听她这么说，齐珩想起之前与她共同看过的烟花秀，她讲起这些的时候，总是很憧憬，很幸福，连他也动容。 两碗面上桌，闻着久违的味道，她还真有些饿了。 看着碗里的两个荷包蛋，她有些疑惑，记得上次，没有蛋。 她抬头看他，他也正好看过来，笑着解释： “我让老板加的。” 她一愣，目光瞟过他碗里，并没有蛋。 她抿了抿唇，拿起筷子，挑出一个蛋，轻轻放进他碗里。 他面上一顿，抬起温润眼眸看她。 “刚好，一人一个。” 她收回筷子，对他一笑，斯文的挑起面条，填肚子。 他眉梢藏笑，差点抑制不住，流露出分毫。 他的情绪从不轻易流露，开心也好，难过也好，生气也好，没有什么能影响他，他会克制，任何情绪的发生，到最后也是一笑而过。 俩人相顾无言，专心吃东西。 走出面馆，她似乎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 她的情绪好捕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落至他眼里。 是毫无掩饰的真实。 “真没有不高兴？” 他没忍住，还是问道。 她倒好，只会口头掩饰，遮掩的还漏洞百出： “没…没有啊。” 他沉思片刻： “急着回学校么？” 程思念一怔，这话一出，她内心蠢蠢欲动。 她想跟他待在一起，即使一小时，一分钟也好。 对她来说，这一丁点时光，是最值得回味的。 她鬼使神差，又真情实意的摇头。 “要不要去江边走走？” 他很透彻，他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要来找他，她把所有话都憋着，可他却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她。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作风，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到任何人。 江边的晚风很凉，吹的程思念缩着脖子。 路过的人群往两边的尽头走去，环境静谧，她也感到惬意。 上一次和他这么走，还是在国庆假期的那晚。 “对了，我暂时停职了，你回宣传部后，暂时不用跟着我。” 他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冰冷的手揣兜取暖。 程思念心里一僵，到头来还是他说了出来。 “停多久……” 她压低声音，嗡嗡的如蚊子叫。 齐珩不是很在意： “大概两个月吧，年后。” 他没特意计算时间，但对过年有深刻的时间概念。 她埋着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师兄为什么…也会停职？” 她努力克制着让声线如同往常，可还是抵不住有些轻颤。 他笑： “我要求的。” “这事我也包含在内，有我的责任在，就要承担。” 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去？ 程思念红了眼眶，走到旁边的长椅坐下，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许澳妍这么说，他也这么说，他们说的是对的，她却执拗的放不下对自己的谴责… 齐珩默默的走到她跟前，说道： “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不用憋着，可以跟我说。” 他的声音浸入心里，激化了她所有愧疚。 眼泪无声无息的落到手背，烫伤了皮肤。 “对不起……” 齐珩愣住了，看着眼泪从她隐藏着的眼眶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 他想过她会自责，也想好了该说什么话打消这份自责，唯独没想过她会落泪，低着头跟自己说对不起… 这无声的啜泣伴随着她对自己深深的愧疚，打得他措手不及。 “不怪你…” 千言万语，到此刻他却说不出来。 “你是受害者，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可是…你也是受害者…” 在她心里，他同她一样，都是别人恶意的讨论对象，明明没有做什么，却要被言语重伤。 眼泪不断涌落： “我觉得你…承受的太多了…” “……” 他的心莫名被触动，他从未觉得背负了什么，却有人因为他的承受而黯然神伤。 他莫名的伸出手，迎着丝丝凉风，轻柔的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谢谢。” 他只想跟她说这个。 手指在发丝上轻拍了两下，像安抚忧伤的小猫。 她的哭泣因此停顿，手指莫名收紧，拽在了一起。 周边更安静，安静到能清晰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 直到程思念躺在床上，还没从那情景中回过神来。 一整个人，都处在恍惚状态，飘飘然的，像是梦境。 那样的真实，那样的不真实… 第二日，她如时来宣传部工作，李诗雅停职，现在部里由蒋世贤暂理。 他不严肃，部里的氛围也轻松许多，纷纷聊起八卦。 程思念在场，他们也只能含蓄的聊聊齐珩李诗雅停职之事。 昨晚她与齐珩一起回来时，齐珩轻描淡写跟她说，停职也不错，可以休息休息。 齐珩的确忙，管理着整个学生会的运作，她跟着他一起学习这段时间，也算见识到了。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专业课，许澳妍要参加社团，火急火燎的就赶去了。 程思念还在仔细记着笔记，大功告成后，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覆上一大团阴影，她站定脚步抬起头，没想到却看见郑叙秋… 他看到她似有些尴尬，目光闪到一边，清了清嗓子，退了出去给她让路。 她也有些尴尬，眼神都不敢直视他，见他退出去让她先走，还觉得有些惊讶。 “谢谢…” 她走出去，回宿舍。 晚上齐珩顾亦安连同郑叙秋这三兄弟一起吃饭。 “打脸不兄弟？” 顾亦安笑的四仰八叉，不顾形象。 郑叙秋真恨不得拿筷子敲他的头，实在聒噪。 他看向齐珩： “你停职了？” 齐珩含着一口饭，抬起眼看他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因为她？” 提起程思念，他有些犹豫，更多的是尴尬。 “欠她的公道。” 齐珩淡然一笑。 顾亦安指着齐珩对着郑叙秋嚷嚷： “郑少爷，你学学，什么是格局，什么是风度。” 齐珩不管是举手投足，还是行为品性，皆是风度翩翩。 郑叙秋鄙夷的看他： “半斤八两。” “我说，这事情都真相了，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跟别人道个歉？” 顾亦安始终纠结在这，一方面是道理在这，另一方面他也想讨许澳妍的欢心。 “要道你道，我还挨打了呢。” 郑叙秋面子上过不去。 顾亦安笑，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没看出来，你这么小肚鸡肠。” 齐珩默默吃饭，没发表意见。 郑叙秋也不打算跟他打嘴炮，时不时抬起眼，意味深长的看过齐珩几眼。 隔日中午，程思念在学生会楼底的走廊碰到了李诗雅。 她倚靠在墙壁上，见程思念走过来，眼睛一眯，寒凉，狠戾从眼底射出来。 程思念也不知道，是碰巧遇到，还是她特意来找自己麻烦？ 程思念走过去，礼貌打招呼： “师姐好…” 李诗雅冷哼： “你满意了？” 走廊没几个人逗留，她也不怕落人口实，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 程思念真不明白： “师姐什么意思？” “我真是小看了你，没成想你本事那么大。” 她勾起一边唇角： “佩服，佩服。” 咬字重，尾调拉长，满满的讥讽。 程思念不想跟她多纠缠，点了下头就要从她旁边绕过去。 谁知她不依不饶，伸手拽住了程思念的手臂： “你不会真的以为，齐珩帮了你，就是喜欢你吧？” 程思念愣住。 她从未这么想过，他帮她，只是出于道德，他人好。 他能喜欢她，这是她梦寐以求，不喜欢她，也是名副其实。 所以在李诗雅说出羞辱她的话时，她也没多大感觉。 远方咔擦一声。 是手机拍照的声音。 她与李诗雅同时寻找声源，便看见了已经拿下了对着她们的手机的郑叙秋。 李诗雅松开了她的手，皱着眉，很气愤： “你干什么？” 郑叙秋面无波澜，直直的盯着她： “你想干什么？世风日下，光天化日的。” 他看向程思念： “是要报停职之仇？” 他说话实在是直白，连程思念都忍不住替他担心，又要惹出什么祸端。 “你这是跟高年级师姐说话的态度？” 李诗雅沉住气，表情阴冷。 程思念看这局势，连忙走上前打圆场： “不是…师姐过来找我问些问题。” 郑叙秋淡淡看过她，并不理她，还想继续激化矛盾。 程思念没办法，小跑过去拉他的手臂。 他全身一僵，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一圈。 “走吧，不要说了…” 她压低声音，半推半就把这具强硬的身躯拉走。 “你那么怕她？” 郑叙秋任由她把他拉到外面。 她放下手，摇了摇头： “也不是…没必要闹那么大。” “哦。” 他算冷淡，不自然的打量她一眼，掉头就要走。 程思念看他的背影，咬了下唇： “谢谢…” 虽说那件事过后俩人再没说过话，她也怪他，但一码归一码，要分清。 他停下脚步，也没回头，清了喉咙，便走了。 晚上程思念被许澳妍拉着去操场看音乐社举办的活动。 操场处的小舞台被音乐社的学生占去，放置了各种乐器，架了两台灯，真有演唱会表演那模样了。 下面聚集了一大圈人，站在前面的索性席地而坐。 许澳妍拉着她要抢一个好位子，途中撞到了齐珩，郑叙秋和顾亦安。 她一怔，第一眼就对上了齐珩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顾亦安看见她们，笑的更开心： “好巧啊～” 许澳妍无情打断： “巧什么啊？学校就这么大点。” 几人因缘巧合的站在一起，都不想往前挤。 也不是什么魔术表演，听见歌声就行了。 三个男生个子高，不往前面站也能看见台上的人。 顾亦安许澳妍默契的站到一边，把程思念推到齐珩身侧。 郑叙秋看见这边的动静，轻轻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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