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微活了 17 年，对神灵不曾这样虔诚过。</p>
奶奶去世，她说服自己，宇宙中存在另一个世界的，奶奶只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p>
她祈求神灵保佑另一个世界的奶奶，无病无灾，开开心心。</p>
上了香，点了灯，程知微又求了一条开光的手串。</p>
碧绿色的珠子晶莹透亮，戴在手腕冰冰凉凉。</p>
一整天，林嘉裕一直陪着她，从海幢寺出来，他又把她送回家。</p>
从海幢寺到陈家祠，这一段路，一共 6 个站，全程要半个多小时。</p>
他们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林嘉裕就坐在她右手边，她靠窗坐着。</p>
车内又闷又热，程知微好像没有任何知觉，林嘉裕倾身过来，打开了车窗。</p>
这是程知微第一次单独跟林嘉裕待那么久。</p>
有一段路是老石子路，公交车颠起来，落下去，程知微怔怔地望着窗外。</p>
夏日晚风，夕阳熔金，路旁开得疯狂的火焰树，赤红的火焰花在热风里狂野地招摇。</p>
泛黄老旧的玻璃窗上，倒映着火焰树的绿影、夕阳烧红的大片晚霞，还有火焰花细细碎碎的热烈。</p>
小小的一块玻璃，在这个黄昏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而林嘉裕的侧脸静静的被天地画了进去。</p>
他的脸很白，是一种苍冷的白，鼻梁细长挺俏，他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涌出深深的剪影。</p>
公交车在颠簸，程知微看着车玻璃里会动的林嘉裕。</p>
这也是第一次，她这样明目张胆的看他。</p>
她望着玻璃出神，玻璃上闪过一道人影，程知微并没有理会。</p>
直到玻璃上，绿影里的林嘉裕直直转过头，朝她看来。</p>
那一刹那，程知微紧张到心跳怦然，她来不及收回视线，只是慌措地低下头。</p>
半小时后，两人下了车。</p>
“林嘉裕，谢谢你。”程知微道谢：“耽误你这么多时间，不好意思。”</p>
林嘉裕摇了摇头：“你记得按时吃药，好好睡一觉。”</p>
他沉默了片刻，又认真说：“不用强迫自己不去想，痛苦就痛苦，难受就难受，不用假装开心。”</p>
“程知微，我们是人，我们不是神。”</p>
……</p>
“是这家医院。”</p>
林嘉裕记忆很好，他也没忘：“罗医生，他去年评上副主任了。”</p>
“你……”程知微皱了皱眉。</p>
“我妈。”</p>
林嘉裕解释：“这么多年睡眠问题还是没彻底解决，一焦虑起来就失眠。”</p>
林嘉裕妈妈是实实在在的女强人，广州餐饮界的扛把子，也是把粤菜发扬光大的大佬。</p>
她白手起家，靠着好手艺在广州激烈的餐饮竞争中争得一席之位，同时也趁着时代的东风，在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吃下了海外市场。</p>
“阿姨没逼你去继承她的家业？”程知微笑问。</p>
“天天念。”林嘉裕也笑：“不过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听她的。”</p>
“我一直想问你，'知粤馆'的盐煎排骨怎么下架了？”</p>
盐煎排骨，程知微的最爱。</p>
当年“知粤馆”还是中华广场后边一家不起眼的大排档，开始时这道菜并不在菜单上。</p>
只是因为程知微爱吃，后来加上去了……</p>
第7章 </p>
休斯花园</p>
两瓶消炎药吊完，程知微喊护士帮他收针，恰好外卖也到了，她下楼去拿。</p>
午餐很丰盛，脆煎金钱鳗、美极鲜虾、啫小雪花牛肉、白灼生菜、椰子竹丝鸡汤。</p>
惠食佳价格偏高，但出品对得起它的价格。</p>
“我记得你之前喜欢这些，不知道现在口味有没有变。”她把米饭放到他手边。</p>
林嘉裕扫了一眼桌上这几个菜，看向她，眼神微变。</p>
程知微有片刻窘迫，她把他的喜好深藏心里多年，此时在他这个眼神里，彷佛被看穿。</p>
好在林嘉裕没发现她的异样，半晌，他垂眸，拿起筷子：“没变。”</p>
他右肩受伤，整只右手动不了，程知微拿了双公筷给他夹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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