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微想到这里，鼻尖发酸。</p>
她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目光重新落在前排的男人身上。</p>
屋内所有灯光都聚集在戏台上，台下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p>
他置身黑暗中，身子一动不动，听戏的样子很认真，仿佛整个人沉浸，有种怅然的寂静。</p>
这种感觉程知微很熟悉，熟悉到像是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记忆里，但一时半会，她就是想不起来。</p>
剧到尾声，二胡声凄厉而绵长，在骤然激烈响起后，又骤然结束。</p>
台上谢幕，会客厅内灯光四起。</p>
刺眼的光线落在眼睛里，程知微隐藏起情绪，正襟危坐。</p>
“是曾晓敏吧？”她听到主任在跟高总攀谈：“不愧是曾院长，嗓子太好了。”</p>
高总笑了笑，没搭腔。紧接着，他的目光扫过后排的程知微。</p>
目光对视那一刻，程知微心里漏了半拍。</p>
“这就是我带的那个小孩。”主任对高总道：“之前跟你提过很多次的，小程，程知微。”</p>
“高总，你好。”程知微镇定自若地打了声招呼。</p>
他朝她点头示意。</p>
会客厅的门再次打开，方才接他们进来的助理走了进来。</p>
“袁主任还是喜欢喝金骏眉？”高总笑问。</p>
“最近喝得少。”主任道：“这天气太热，红茶有些腻了，还是绿茶更爽口。”</p>
助理在一旁冲茶，一套行云流水的茶艺结束，三人桌上各放置了一个青花瓷茶杯。</p>
“那正好，你尝尝这个黄山毛峰，今天上午刚送到的。”</p>
主任喝了一口，连连夸道：“这刚摘的茶就是清新。”</p>
程知微哪里见过主任这样奉承人，觉得新鲜。</p>
看来这高总远比她想象的更有来头。</p>
她余光瞥向他。</p>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这个男人。</p>
第一次，是在江南西地铁口。</p>
第二次，是在一个小时前的电梯里。</p>
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那晚她会跟这么一号大人物共同听了一场街头音乐会。</p>
而他看上去那么年轻，外表看上去估摸着不超过 35，竟然能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开办公司。</p>
程知微心情复杂地埋头喝茶。</p>
直到她听到前排，有人叫她的名字。</p>
程知微连忙抬头，放下茶杯。</p>
“三餐四季，你想做成什么样的？”高总声音淡漠，却有一种不露声色的威仪。</p>
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姿态，他哪怕只是不经意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感到极强的压迫感。</p>
程知微没立即回答，她看了主任一眼。</p>
见主任朝她点了点头，她才道：“我想给普通人挣一个镜头。”</p>
“什么样的镜头？”</p>
程知微语气慢而坚定：“总得有镜头是属于大众的。”</p>
她说完，见对面的男人正看着她，没说话。</p>
主任见状，起身道：“那行，今天咱们就先这样。”</p>
高总淡淡“嗯”了声：“我送你们。”</p>
一行人走到电梯口，等电梯间隙，程知微看着楼层数一层一层往上跳。</p>
她定了定心神，转过身，对他道：“高总，总有一天，粤剧京剧黄梅戏，这些都会被时代淘汰。我们的镜头，就是为了记录这些，记录他们存在过，也曾影响过一代又一代的人。”</p>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电梯门缓缓打开。</p>
高晋看了她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p>
电梯往下，一直出了写字楼，程知微站定，看向袁主任，迟疑地问道：“主任，我是不是有点急功近利？刚才那些话，我是故意说给他听的。”</p>
“我知道。”袁主任笑了笑，望着街景，叹道：“我带你来，就是让你说那些话的。”</p>
“有些话你不说，就得我去说。你要走远，迟早就得去这样讲话。”</p>
“所以……”程知微顿了顿：“高总今晚，对我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p>
“不知道。”主任摇了摇头，直言道：“他这个人喜好不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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