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打点好一切才想起来要给她打个电话。</p>
凶多吉少，最后一面。</p>
父亲的话明明很清晰，可到了程知微耳朵里却模糊一片，她耳朵一直嗡嗡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原来是耳鸣了。</p>
“你别急，别开车，打车来。”母亲抢过父亲的电话，叮嘱她。</p>
收线后，程知微有片刻手脚发麻，脑子里空白一片，她甚至迈不开腿。</p>
很快，有了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她呆呆看过去，是高晋。</p>
“发生什么事了？”高晋皱眉问。</p>
程知微回过神来，想开口，发现喉咙像是被浆糊糊住，她清了清嗓子，艰难道：“高总，很抱歉，今晚陪不了您吃饭了，下次，下次我再请你。”</p>
她说完，抓住一个过往的服务员：“买单，我现在买单。”</p>
“您好，请稍等。”服务员手被她抓住，一脸不适，但还是扬起笑脸道。</p>
高晋的声音适时响起：“我来给吧，你要是有急事……”</p>
程知微松开手，看向他：“麻烦你了，到时候把账单发给我，我转给你。”</p>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p>
程知微出了餐厅门，走到路边打车。</p>
然而人越是急，全世界越是要跟你作对。</p>
来往的出租车没一辆空车，网约车也迟迟无人接单，加了钱后好不容易有人接了，一看距离她 1 公里，可是要等 10 分钟，地图上一片红，塞车严重。</p>
程知微此时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飞。</p>
也是头一次，她对这座人口超负荷的城市深恶痛绝。</p>
“你去哪里？”身后有声音传来，她回头。</p>
高晋看到她满脸的泪，愣了一下，随后，他道：“坐我的车去吧。”</p>
这个时候的程知微已经没了往日的镇定，在她眼里，此时的高晋不再是那个严肃不好相处的甲方，而是救世主。</p>
他的司机一直在车上待命，上车后，程知微对他报了个医院名。</p>
待车子离开餐厅停车场，驶入主路，程知微才跟高晋小声道了谢。</p>
“家里人出事了？”他问。</p>
她点头：“我爷爷。”</p>
高晋没再出声。</p>
程知微打开手机，给父母发了条短信，随后，她整个人深深陷入座椅内，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p>
一个半钟后，车子停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p>
程知微跟高晋再次道谢后，匆匆下了车。</p>
一进大堂，远远便看到她父母，程知微朝他们跑近：“爷爷怎么样了？”</p>
“我们刚交完钱。”父亲一脸疲惫：“你爷爷现在人在 ICU，还没醒过来。”</p>
“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是不是养老院那些护工有问题？”程知微红着眼问。</p>
“护工说可能是起来的时候太急了，具体什么原因医生也没说，就说脑血栓。”她母亲叹了口气，又道：“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p>
“我上去看爷爷。”</p>
“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母亲拉住她。</p>
“那怎么办？”她无望地看着父母。</p>
“知微。”父亲喊她的名字，他想说什么，顿了顿，还是道：“我去问问医生。”</p>
父亲离开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还是对她摇了摇头：“明天早上 8 点开始可以探视。”</p>
“那我今晚在医院等着。”她道。</p>
“回家住吧，明天一早你爸开车送你过来。”母亲还想再劝。</p>
程知微忍泪摇了摇头：“不用，你们先回家吧，也忙了大半天了。”</p>
父母知道劝她不住，走之前再三叮嘱：“你现在不能倒下，爷爷还没醒过来，你别到时候也病了。”</p>
程知微抹去满脸泪，送走父母，这才上楼。</p>
电梯一层层往上，这个点，电梯内只有她一个人。</p>
她害怕医院，尤其是深夜的医院，这里会让她想起奶奶去世的场景。</p>
浑身插满管子，瘦得皮包骨的奶奶，最后被盖上白布，运往停尸间。</p>
她留意到，奶奶拔管的时候，她的主治医生眼眶也红了。</p>
人在面对生命流逝时，是无法不动容的，哪怕是已经经历千百遍的医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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