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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开两栋联排别墅的、二楼走廊中间的门坏掉了，只剩一个门框。二人的家是A栋，民宿是B栋。203对面是储物壁橱，斜对面就是白唯和卢森居住的A栋主卧。 </p>

203是距离主卧最近的房间。 </p>

民宿房间维持了白唯家一贯的布置风格。彩色玻璃台灯，深绿色的床头柜，立柱式的床铺，复古又漂亮。除了一幅巨大的画突兀地挂在上方的墙纸与下方的木面之间，如同在遮盖什么东西似的，破坏了房间的美感。画布中是一片黑色森林，角落则用黑色墨水写着白唯首字母的缩写。 </p>

越看越让人觉得诡异，但韩默没有细想。 </p>

“或许不用拿着把柄威胁，白唯也会自愿和我发生点什么。” </p>

韩默兴奋地想着。 </p>

果然在半夜因寒冷去拿多余的被子时，他听到了一点动静。 </p>

白唯将家居服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在卫生间里花费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他修剪指甲，活动脚腕，又在椅子上细想了一遍，确认所有东西都在它该被放在的地方。想到自己藏在邻居家里的护照和离开雪山镇的路线时，他在镜子里看见那个冷漠阴郁的自己。 </p>

这个计划很极端，也很冒险，谁知道卢森会不会在盛怒状态下也对他下手——想到这里，白唯除了害怕之外，还有一点怒火和委屈。 </p>

如果不是因为卢森怎么都死不了，如果不是因为卢森不识好歹，甚至不能接受和他分居，他至于做这些事吗？！ </p>

回想起韩默脚踝的触感，白唯又有点想吐了。 </p>

“都是卢森的错。”他恶狠狠地想着。 </p>

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白唯又戴上了他的面具。他的“丈夫”坐在床上看书，深不见底的眼珠跟着他转。白唯知道他在想什么，卢森在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 </p>

不明的骚扰邮件，结婚快两年的妻子的出轨，妻子邀请出轨对象住在家中，光明正大与对方调情，这样的事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变成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可出乎白唯的意料，卢森没有发怒，也没有和他争吵，甚至还拿着往常在看的书在粉饰太平。这让他一时拿不准自己该怎么过去。 </p>

是按照计划地对他冷淡，还是“粉饰太平”、心虚地撒着娇？ </p>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和卢森的最后一夜了。无论计划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眼前的这一切，过去一年半在雪山镇的种种，都将成为往日的泡影。 </p>

想到这里，白唯一时间有些恍惚。 </p>

白唯最终如往日里一般走到了床上。没有质问，没有追根究底，没有发火，卢森此刻的一切表现都在他的计划之外。白唯因此难免有些茫然与不安定。 </p>

强压心中疑虑，白唯伸手按灭床头灯。卧室陷入黑暗的瞬间，他的手背被另一只大手按住了。 </p>

被重量富有暗示性地压着，白唯立刻想到了自己今晚的计划。他说：“我今晚不想做。” </p>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冷冰冰，白唯放软了声音道：“老公，我累了……” </p>

夜色里他看不见卢森的脸。白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丈夫”用同样温和的声音说：“不行。” </p>

是那种让所有人都会觉得此事可以商量的语气，字句却斩钉截铁。 </p>

白唯膝击对方的腹部。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白唯一身冷汗。藏在他骨子里的、来自他生身父亲基因的不管不顾的狠又冒了出来。这不是和卢森打架的时候，他得让卢森把怒气留给他找来的心理医生，可身体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坐在了靠墙的沙发上。 </p>

卢森也从床上下来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对白唯说：“亲爱的，你在攻击我吗？” </p>

声音温温柔柔，像是非人的动物，又像是狂烈地压抑着自己此刻感受的大型生物。 </p>

白唯靠在椅子上，盯着那团阴影。 </p>

“老公，”白唯心一狠，揽住对方的肩膀把他带到了沙发上，自己骑到了他的身上，“在沙发上吧。” </p>

他主动去吻他，心里思考这个姿势或许还能省点力气。 </p>

走廊无人，寂静无声，主卧的门缝里的灯也灭了。进入深挖的壁橱之内，韩默刚找到一床棉被，就隐约听见了隔墙的动静。 </p>

这间深挖的壁橱原来是用来隔离主卧和202房间的。有这小空间做遮挡，202的客人就不会听见主卧里的声音。 </p>

可今天的白唯和卢森不在远离这面墙的床上，而在靠近这面墙的沙发上。 </p>

韩默兴奋而隐秘地听着从主卧里传来的动静。动静声很模糊，但配合着想象力，很容易知道主卧里的两个人在做什么。 </p>

这声音可真激烈，感觉沙发都要塌了。墙壁的隔音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而且白唯也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只是最后受不了了，有哭声从那边透了过来。 </p>

或许是白唯含含混混地叫了几声老公，那边家具的声音才暂时停下了。不过韩默心里有鬼，害怕自己被发现，悄悄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p>

只是一小时过后，韩默仍然克制不住自己的遐想。他躺在床上，裹在有白唯家清新香气的被子里，看着墙壁上那幅黑色的森林。森林里渐渐有莹白的一双脚走了出来，停在他的面前，用脚尖去勾他的腿。韩默往森林里去看，他看见白鸟一样的少年坐在黑色的沼泽上，他全身苍白，只有关节处发粉发红，他向他伸出手…… </p>

“轰！” </p>

韩默被巨大的雷声打醒。 </p>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闻到了香气……比起在白天时，那香气更加浓郁了。电光闪烁，他看见了白唯。双腿纤长的青年反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他柔软的头发乱糟糟的，只穿了一身过于宽大的睡裙，苍白的锁骨和肩膀都露在外面。电光照亮他脸颊上的泪痕和脖颈上的痕迹，他双手交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脸脆弱得让人心碎。 </p>

韩默喉结一动，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热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理解了一切地向白唯走了过去：“白唯，亲爱的……” </p>

“你也看到了。”白唯用他那清冷的嗓音哽咽地说，“我没办法再忍受和他在一起了，和他继续同床共枕……” </p>

韩默喉咙里低吼一声，就要扑过去抱住他，再把他搂到床上。就在此刻，又是一声惊雷！ </p>

比每一道惊雷，还要巨大的惊雷！ </p>

这惊雷就劈在蔷薇园不远处，以至于整栋联排小屋都为之一震。 </p>

窗户开了，不只是韩默的，还有别的房间的窗户，狂风骤雨刮进来，把窗帘吹得像是舞女乱舞的裙。韩默顶着风雨去关窗户，墙上悬挂不稳的巨大画作却被风吹掉了，砸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p>

画作背后也是森林，张牙舞爪的、喷溅式的黑森林！ </p>

对面主卧的门开了。白唯跨坐在床上，冰冷手指捂住韩默的嘴：“别出声。” </p>

他的气声凉凉的，像是冷酷的杀手。 </p>

“阿唯？” </p>

“阿唯？” </p>

走廊里一声声，传来卢森的声音。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的每一处游荡，空洞的声音像是鬼一样。 </p>

白唯走在韩默背后，他捂住对方的嘴，把门打开一条缝，让两双眼睛都能往外看。这几步路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了。他原本计划自己会更有力气来做这件事，但卢森今晚简直在把他往死里弄，他走路时大腿都在抖。他们看着卢森高大的背影在走廊里游荡，最终停在了厕所附近。 </p>

“厕所门虚掩着，哦。你在厕所里……怎么不去主卧的厕所，阿唯？” </p>

就在那时，站在前面的、眼尖的韩默却看见有什么东西高高悬在厕所门上…… </p>

“咚！” </p>

呃呃呃呜呜呜！！ </p>

斧头！借着电光，韩默看清了，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 </p>

他清晰地看见斧头直直地劈开了卢森的脑袋，就像劈开一只西瓜……下一刻，随着迟来雷声的巨响，还有眼前一花。卢森很快爬了起来。 </p>

他摸摸脑袋——不是为了从两边把脑袋合上，而是单纯地摸了摸，把斧头放在旁边靠住，进厕所了。 </p>

白唯站在韩默的背后，被遮挡了视线。他没有看见，可韩默却完整地看见了卢森合上脑袋的全过程。 </p>

韩默觉得自己的小腿在抖……还好他没有喝水，否则这张地毯应该已经被他顺着裤管往下流的尿毁掉了。一切旖旎心思都消失了，他推搡着白唯往里面挤，想要躲起来。就在这一刻他也看清了那片黑森林的真容——那是一片暗红色的、狰狞的、头部中央位置深深凹陷下去的…… </p>

一人高的喷溅血迹，就像有人的脑袋被钉枪打穿了，血溅五步！ </p>

就在他遏制不住地要发出惨叫声时，背后传来了醇厚的、含笑的声音。 </p>

“哦。我就说我的阿唯去哪里了。” </p>

“原来，在这里啊。” </p>

白唯没能看见厕所的那一幕。他只感觉韩默疯狂地把自己往门里推，正好，这很符合他的计划。只是当卢森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时，即使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白唯仍有头皮一麻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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